杨瀚昨夜上床之后,并未马上睡去。其实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很微妙,既高高在上,其实又是任人摆布,算计巧妙的话他就能反客为主,若是失败,下场则惨不忍睹。
想想小周后的下场,想想李煜身中牵机之毒,凄惨无比的结果,就叫人不寒而栗,杨瀚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和小青也要落得那般结果,这就需要多做筹谋。
杨瀚思来想去,翻来覆去,很久才睡去。可这三山洲原始生态度保持的实在是太好,空气极其清新,一早还未起床,窗外就鸟雀欢鸣,叽叽喳喳,杨瀚不觉就醒了。
杨瀚掀开被子,赤着脚儿下地,踩着那光滑平坦的地板走到窗前,伸手一推窗子,明媚的阳光顿时洒照进来,杨瀚眯了眯眼睛,这才慢慢张开,只见远近一片青葱,仿佛仙境。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还真是不假。这里……不对,我是在建康?杨瀚恍惚了一下,突然清醒过来,这里已是三山了呢,不禁哑然失笑。昨日登基大典,实在是耗神费力,此时休息不足,竟有时空错乱之感。
“大王你醒……”门吱呀一声开了,谭小谈站在门口,一眼看见杨瀚,顿时双眸瞪得老大,小嘴也错愕地张成了o形。
杨瀚扩了扩胸,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一见小谈,便笑着打招呼道:“小谈,早啊。”
小谈的眼睛瞬间更是瞪得溜圆,仿佛刚刚在枝头歪着脑袋斜睇杨瀚的那只鸟儿。
杨瀚见小谈表情,不禁有些诧异,低头一看,登时“啊”地一声,原地跳起三尺多高,忙不迭地就逃向床榻,又一转身,哗啦一声拉上了帷幕,那帷幕合拢时还向小谈抱歉地摇了摇手。
他本来就有裸睡的习惯,如今穿的又是秦汉古制衣袍,本来就没有小衣内裤的配置,一早起来又有些蒙,还当自己是个独居的单身汉呢,竟尔走了光。
小谈的唇角轻轻地抽搐了两下,不期然地想起刚刚看过的那具裸体,健美、阳刚,肌理流畅。他的肌肉不是那种块垒壮硕得仿佛一头大猩猩的模样,而是流畅自然中蕴含着力量,仿佛一头豹子。
“哗啦”,帷幕又拉开了,杨瀚已经匆匆穿上了一件雪白的中单,披散着长发走出来,脚下还趿上了一双木屐,走起路来踏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脆响。
“咳!抱歉抱歉,寡人习惯裸睡了,一时忘了如今不比往日……”杨瀚虽然道着歉,却也没有太尴尬的表情。男人嘛,被人看了,也不会觉得是被人占了便宜。
小谈的唇角轻轻翘了起来,杨瀚的中单系窜错了,拧在身上,他也不嫌别扭。
“来人,侍候大王更衣。”小谈站到一侧,对外边说了一声,同时“啪啪”地三击掌,四个宫娥立即捧着梳洗用品走了进来。
杨瀚摆摆手道:“放下放下,你们都出去吧,小谈一个人留下就行了。”
一时之间有人侍候,已经很不自在了,又是群雌粥粥的一帮姑娘,杨瀚想想都头大。
小谈吸了吸鼻子,以前她也不是没有侍候过人更衣,只是从小到大一直侍候的是唐诗,忽然变成了一个大男人,姑娘心里难免也有些不自在。
眼见四名宫娥都退了出去,殿门也关上了,小谈只好硬着头皮姗姗地走上前去。
……
一大早,徐诺就登上了“咸阳宫”,到了寝宫门前,看见四名宫娥站在廊下,徐诺便停步道:“大王可已醒了?”
这四名宫娥都是徐家选派献入宫中的。一见是自家大小姐到了,四名宫娥齐齐福礼,其中一女道:“大小……娘娘,大王已经起了,小谈姑娘正侍候大王更衣。”
徐诺娥眉微微一挑,道:“你们从今往后已不再是我徐家堡的人,而是大王的宫中之人,侍候大王起居饮食是你们的本份,竟然如此藐视王上么?”
四名宫娥急忙跪倒,为首一人叩头道:“大……娘娘恕罪,不是我等懒惰,是大王吩咐过,只需小谈一人侍奉就好。”
“哦?”徐诺怔了一怔,目光微微一闪,似笑非笑地道:“这谭小谈本是唐姑娘身边的人,大王倒是很信任她呀。”
这话听着好像……四个姑娘都没敢接话碴儿。
徐诺淡淡地道:“你们都起来吧。”
眼见四女站了起起,徐诺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昨夜小谈睡在哪儿啊?”
四个姑娘面面相窥,其中一女讪讪地答道:“回禀娘娘,宫中尚无总管,也无女官。除了侍卫巡弋,其他方面尚无秩序章程,我等……也不曾注意小谈姑娘睡在哪里。”
徐诺微笑道:“这是本宫的疏忽。那么,从今天起,就由你来担任女官一职,负责这宫中侍婢们的安排。各地选送的内侍宫娥会很快送来,你要负责制定章程,安排人手,务必做到井然有序。”
其他三女都有些羡慕地看着那答话的侍女,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曾主动应答了。那个被点为女官的宫女喜出望外,连忙垂首道:“是!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徐诺挥袖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四名宫娥不敢多言,姗姗地退了下去。徐诺望了一眼那紧闭的宫门,上前一把推开,把木屐脱在门外,便赤着双足走了进去。
徐诺走进大厅,目光一扫,便往盥洗房中走去。足上一双雪白的袜儿,落地轻盈无声。
徐诺刚走出几步,就听杨瀚道:“哎呀,出血了,幸好不多。”
谭小谈道:“大王会洗一下。”
杨瀚道:“不用担心,下次就不会了。”
徐诺一听,顿时气往上冲!臭男人,简直就没一个好东西!这个男人是不是搞不清楚他现在什么状况?还是以为只凭他一个天圣后裔的身份就能摆平诸部、征服人心?
你好色也就罢了,本姑娘给你选送的宫娥哪一个不算俏丽?你偏偏不知死活地去碰唐诗的人!那个小妖精,一定是她主动勾搭,这个狐媚子,若是天天在他身边盅惑那还得了?
徐诺沉着脸儿就往盥洗间走去。
盥洗室中,杨瀚接过水杯,漱了漱口,将带着血沫子的水吐掉,把杯递还给小谈,呲着牙对着铜镜看看,说道:“前几日住在泽衍园,每日都是用青盐配丝瓤刷牙,我还当你们三山洲上没有牙刷子呢。骤一使用,牙龈难免出血。”
谭小谈笑道:“我们三山世界的人本就是来自于祖地啊,更何况,每隔几十年,总有祖地的人误入三山世界,就算我们这儿的人不曾想过这样的东西,也会从他们口中知道。“
谭小谈把投好的毛巾递给杨瀚,一边看他擦脸,一边道:“我们瀛州以前一直是用一种树枝,一头捣碎了就与牙刷子相仿了,那种树枝不但有洁齿防蛀的功能,还能镇痛作用,比祖先们用的杨柳枝要好。
牙刷子么,三十多年前开始我们就用了,大王用这茯苓煮制的牙膏可还舒服么?我们瀛州还有一种以荏苒(紫苏)叶儿为主熬制的牙膏,刷完一口清凉馨香,气味更好闻呢。”
刚刚走到盥洗室门口的徐诺听到这话不由一怔,想了一想,又蹑手蹑脚地倒退回大厅,在席居旁的一张蒲团上跪坐下来,整理了一下仪表,这才正容朗声道:“徐诺向大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