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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祸不单行
    平凡跪在墓前,守了整整三天。这是乡下的规矩,若是村里有人死了,须得停灵三日,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只等三日之后,道士选定的吉时到了,方才下葬,意指让死者入土为安。平凡年纪幼小,自然记不得这许多,当下撮土为香,在出尘子坟前拜了几拜,洒泪而别。
    平凡离了乱葬岗,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上了官道。他先前连遭大变,早已神情恍惚,又净饿了这几日,脑中眼前,都是一片混混沌沌的。他甚至不知自己从哪里来,该往哪里去?
    心中迷迷糊糊的只是想道:“我就这么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他日寿命尽了,随地一躺,也就死了。管他什么上清派,北邙派,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忽然之间,平凡脑中电光一闪,蓦地想道:“是了,我怎的竟把爹爹忘了?师父死了,爹爹才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不管他有病也好,没病也好,我终究是要回去,再也不离开了。”
    主意打定,平凡抖擞精神,大踏步往来路返回。饿了,便吃野果果腹,渴了,便饮山泉止渴。直到一个月后,平凡终于披了一身风尘,一瘸一拐的回到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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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我。。。”
    平凡一句话只喊了一半,忽然哑了。他满眼惊骇的发现,村口的那间茅屋,不知何时竟已化作一堆灰烬,静静的躺在村口。不,不止是村口的茅屋,就连整个村庄,此时也都已被大火烧毁,远远望去,活脱脱一副人间炼狱图。临近山脚,隐约可见一两处零星火苗,或明或灭的闪烁不定。一股尸体燃烧的焦臭之气,扑面而来。
    平凡仍不死心,从村头跑到村尾,又从村尾跑回村口,口中不住呼喊,只盼天可怜见,好教父亲听到。如此来回数次,村里仍是静悄悄的再没半点声息。霎时之间,平凡只觉整个世界仿佛都塌了,心里空荡荡的,既不想甚么,也不感到甚么,似乎天地世界以及自己的身子也都蓦地里消失,变得不知去向。突然之间,平凡大叫一声,晕死过去。倒下之前,似乎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唉,可怜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过来。伸手一摸,只见掌心全是冷汗。原来就在刚才,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一片黑漆漆的,满地都是烧得焦臭的尸首。
    平凡睁开眼来,只见四周窗明几净,似乎是间客房模样。房中桌椅齐备,摆设甚是整洁。窗外,清冷的月光投在地上,更添了几分寒意。平凡披衣下床,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是想道:”到底是谁救了我?这里又是哪里?他为什么又要救我?“
    正思忖间,却听门外脚步声响,走进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小女孩来。那女孩一身鹅黄衣衫,柳眉凤目,肤色白皙,虽然年纪尚幼,却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平凡只瞧得一眼,便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那女孩见了平凡,也不认生,问道:”你可算是醒了!喂,你叫什么名字?“平凡道:”我叫平凡。”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又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听了,脸上一红,道:”我叫沈青璃。“顿了一顿,又道:“你既已醒了,不如随我去前厅,拜见我爹娘。”平凡心想:我的性命也是他们所救,拜谢一番,也是应该。于是应了声好,任由沈青璃拉着往前面跑去。
    二人到了前厅,早有一男一女等候。男的名叫沈天河,是沈青璃之父,女子名唤孟非烟,自然是她母亲了。那沈天河身形瘦长,一身天青长衫,神清骨秀,十足一个书生相公模样;孟非烟一席粉红纱裙,容貌甚美,神态却慈和的多了。偶尔眼神一动,也是凌厉如刀,令人不敢逼视。眉目之间,依稀与沈青璃有几分相像。
    孟非烟将平凡上下打量了一阵,眼中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来。半晌,孟非烟缓缓说道:”孩子,你愿不愿意随我们走?“平凡闻言,不由一怔,问道:”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你这笨蛋!“沈青璃伸出手去,用力在平凡胳膊上拧了一把,压低了声音道:”我爹娘的意思,就是想收你为徒呢!这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还不赶快上前谢过了!“平凡仍是呆呆的不知如何作答。沈天河,孟非烟见他如此驽钝,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过得片刻,孟非烟道:”孩子,你想不想学本事?你若学了本事,别人就再也不能欺侮你啦。“说着伸手凌空一指,窗外忽的乌云满天,接着一个霹雳闪过,竟而下起雨来。孟非烟又向窗外一指,立时云散雨收,竟不留半分痕迹。平凡见了,不由看得挤舌不下,小小心灵之中,早已充满了惊佩之意。沈青璃却伸出舌头,扮了个大大的鬼脸。
    过得许久,平凡仍是一言不发。就在沈,孟二人以为他要放弃之时,平凡忽的跪了下来,朝着二人不住磕头。不多时,地板上便染了一层血渍。
    “够了,够了!”孟非烟见状,赶忙起身相扶。平凡被她在肋下一扶,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双眼之中,尽是求恳之色。
    “师兄,你瞧这孩子怎样?”孟非烟回过头去,低声问道。沈天河点了点头,道:“很好。”孟非烟道:“什么很好?”沈天河道:“孩子很好。”孟非烟听了,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就这么难开金口么?多说几个字,也累不死你!”沈天河微微一笑,说道:“修行一途,艰辛无比。恒心毅力,才是第一要义,资质差些,也没什么打紧。我小的时候,又哪里聪明了?”孟非烟道:“这话倒也有理。既如此,咱们明日便回山去。至于拜在哪位门下,却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沈天河道:“正是这话。”
    二人商议停当,各自携了一人,回到客房安歇。平凡躺在床上,想到日后也能有沈,孟二人的本事,报仇雪恨,自然不在话下,一时想起父亲,师父的深仇,一时想起孟非烟高明无比的本事,不由得心潮澎湃,难以自已。却又如何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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