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住他的脖颈,献上一个缠绵的吻。
就当是最后一次,如果有终点,她希望是今天、这个雨夜。
而不是让她一想到她和他的吻,就忆起那个难过的夜。
只是,在他想更进一步时,祝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她唇畔含笑,眸中却带着嘲弄,“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剧烈的响声让她以为自己扳回了一局。
其实爱情中哪有什么输赢。
邬淮清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人,他能回过头来找祝矜一次,不会再来找第二次。
祝矜知道,对于他来说,既然那天晚上在酒吧门口说了“我不玩了”,那这次又来她家找她,多半是酒喝多了不清醒,或者脑子被驴踢了。
但当他清醒时,他一定不会再来。
-
接连不断的雨天,天气预报上提醒着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某个大省发生洪灾,牵动全国人民的心。
又过了两天,祝矜和公司请了个假,中午吃完饭开车去山上。
雨天路不好走,她开得很慢,雨刷在车前的玻璃上不停摆动,水柱横流。
盘山公路两旁的树淋着雨,色泽更加浓绿,因为树木多、又因为阴天,山上的天色已经暗沉沉,仿若冬季傍晚五六点钟,让人心不自觉沉下去。
到了陵园,祝矜把车停到指定的地点,从副驾驶拿上野百合花,去找寻骆梓清的墓地。
雨天路有些泥泞,她避着水坑。
骆梓清的墓很好找,四周宽敞整洁,墓前已经摆了很多花。她把那束百合放到她碑前,静静地看了会儿她的照片。
黑白照,很漂亮的一张脸,有种亦舒书中香港女郎的感觉,和邬淮清长得不像,但很像他们的妈妈。
祝矜对骆梓清的记忆实在是少之又少,知道她喜欢野百合,还是在她去世后听别人说的。
但她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里,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今天是骆梓清的忌日,祝矜每年都会来看望一次。
雨水顺着伞檐滑落,砸在地上,忽然,她听到一阵声响,回过头去,只见百米外的高台上,骆梓清的家人正在走来。
祝矜不想见到他们,于是撑着伞走开。
她今天穿了件白裙子,脚步匆忙,裙边溅上雨水和泥点。
邬淮清给骆梧打着伞,走在前边,司机给邬父撑伞走在后边。
祝矜的脚步声被雨声淹没,而雨声却遮不住骆梧的哭泣声。
这样的场景,不是她第一次见。
祝矜回到自己的车上,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邬淮清的面容很严肃,但她清楚看到他抬了下头。
邬淮清站在墓碑前,给母亲撑着伞。
他回头看向那个白裙子消失的方向,已经空空荡荡,只余下白色的残影,就像眼前的野百合。
一路上,骆梧都在流泪,她一生最爱的,便是这个小女儿。
他们上午便上了山,在附近的寺院里,她每年都会找人给骆梓清做法事。
邬淮清和邬父都不赞成她的做法,却拗不过。
中午简单吃了斋饭,便来到陵园。
邬淮清看着妹妹的相片,到最后,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刚刚那个穿白裙子的身影,想起那天晚上在祝家,她饭桌上呕吐的反应,不禁皱起眉。
他前天找姜希靓打听她的情况,只得了声姜希靓的冷笑,她说:“你找我有什么用?你们男人都这么虚伪吗?”
邬淮清看着手机中的路况,雨越下越大,山路越来越不好走。
他把伞递给母亲,然后去后边低声吩咐司机,一会儿路上一定要慢点,随时和他保持联络。
随后,在司机和父亲错愕的目光中,他孤身走入雨雾中,穿过夏日暴雨,取上自己的车离开陵园。
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邬淮清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追上祝矜。
-
祝矜开着车行驶在雨中。
暴雨天出门的人不多,不同于来时的小心翼翼,回城时她车不自觉开得很快。
山路弯道多,每过一个弯,都像是一次闯关游戏成功。
祝矜下了山,上了高速后,越发觉得后边有车跟着自己。
雨雾茫茫,她从后视镜里瞅着,看不清晰。
直到紧跟着她的那辆白车超车到了她前边后,她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奥迪——
是那天她在朝阳公园见到的,邬淮清开的那辆车。
祝矜加快速度,想要甩开这两黑车。
黑车却穷追不舍,牢牢跟着她,她加速,他便加速。
她倏地心中来了气儿,开车时最烦别人跟着。
祝矜不知道邬淮清到底想做什么,越想越委屈,陡然间再次加速,这次速度快得已经超过了高速路旁警示牌上的数字。
她超过前边的车子,脑海中早已经空白又茫然。
祝矜的手机不断响动,屏幕上显示着邬淮清的号码。
她没存,但很好认。
她没接,任它响着。
再次超车时,刹那间,前方突然驶来一辆大货车,天色昏暗,视野茫然,祝矜的耳边只余下大货车轰隆的声音。
眼看着就要与大货车撞上,身后的车子忽然响起刺耳的鸣笛声,她陡然间反应过来,紧急转弯,身子甚至都随车滑到一旁。
千钧一发之际——
车子终于平安转过弯去,仅车头和大货车微微摩擦。
耳旁是大货车疾驰而过的声音,混杂着夏日的暴雨声,高速路上茫茫一片。
“吱”的一声,祝矜紧急停车,胸前剧烈起伏。
那辆黑车紧跟着她停在路边,刺耳的刹车声。
大货车早已走远,邬淮清走到雨中,猛拍着她的车玻璃。
她把整个人埋进方向盘中,不开门,不说话,任他拍打着玻璃。
邬淮清忽然在车玻璃上捶了一拳,然后走开,他站在雨中高速的围栏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烟已经被打湿,蔫蔫答答。
过了片刻,祝矜撑伞下车,她面色惨白。
邬淮清大步走上前,冷笑着开口:“祝浓浓,你还要命吗?有你这样儿开车的吗?”
“那你是有毛病,干嘛一直跟着我?”她嗓音里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着。
她撑着伞,他站在伞外,两人隔着雨帘对视,不遗余力地斥着对方。
邬淮清忽然用力捏住她的手腕。
祝矜像是终于忍不住似的,大哭了起来。
她挣开他的手打他,一拳又一拳,极其用力捶在他胸前,嘴里念着:“邬淮清,邬淮清,你神经病啊,你神经病……”
她声音沙哑,明显是受了惊吓,倏地弯下腰干呕了两下。
“祝浓浓,你到底怎么了?”邬淮清敛去怒色,慌乱又无措地拍着她的背。
祝矜抬起头,冷笑着说:“原来你一直关心这个,那你放心,就是见到你才反胃想吐。”
刹那之间,邬淮清握住拳,他搂起她的腰,低下头强吻她,祝矜呜咽着要挣扎,但他吻得非常用力,根本不给她挣扎喘息的机会。
与其说是亲吻,更像是一场恶犬争斗。
吻中甚至带了血意,他的嘴唇在厮磨间被咬破。
祝矜手中的伞垂在他的肩头,最终落到地上。
雨伞猛力地砸在地上,荡起巨大的涟漪。
两人被雨打湿,浑身湿透,祝矜身上的白裙子紧贴在身上,发丝凝结在一起。
天色昏昏暗暗,远处山峦重叠,城市的灯火遥遥不可及。
有汽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良久,邬淮清从她唇边离开,他痞笑着,问:“想吐吗?怎么不吐了?”
祝矜陡然间抬手,打了他一耳光,“你有毛病吗?”
邬淮清冷冷地看着她。
“是,我有毛病。”他忽然点点头,眼睛猩红地看着她,“祝矜,我最大的病就是喜欢你,像得病了一样喜欢你,从高中到现在,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
“你明白吗?”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像是远处黯淡了的光。
第42章 暗恋  “知道咱俩有一腿。”……
雨势越来越凶猛, 天色也愈发暗下去,高速公路上不时有汽车飞驰而过,溅了他们一身泥水。
两人却浑然不觉。
祝矜向后退了一步, 怔怔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