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介怀
章珣在回复亚斯曼的邮件里问候了艾丽莎和缇娅,但提到程澍时,他没办法给亚斯曼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能解释成‘水土不服’和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希望亚斯曼他们不要太过介怀。
次日,章珣下午下课后去找了趟梁近舟,那家伙拧着眉头盯着那张照片好半天,说了句,“这不就我成人礼那天么,酒店我妈订的,这房间,是你说喜欢里头这架钢琴我才安排给你的。”
“……”章珣从他手里抽回那张照片,视线落在钢琴上,发觉那头上还立着一个空的高脚杯,随后问,“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这也才过去四五年,我更小时候事都还记得一些……”
梁近舟也是埋着下巴仔细回忆了一阵,突然道,“喝醉了,断片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第二天去叫你,你满身的酒味。”
“喝酒?我怎么会在卡萨喝酒?”
“我妈订那酒店是有许可的,喝是可以喝,但是你未成年,偷偷喝了是吧?担心亚斯曼教训你,问你你还不承认,非说只喝了一杯果汁。”
“梁近舟开生日派对那天,你从我手里拿走了一杯果汁,连声谢谢也没跟我说。”
“好在我没跟你撒癔症…… 那近舟说,你这些年一直挺关心我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希望我有什么意思?”
……
程澍的声音犹在耳边,章珣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将照片放回包里,“我先走了。”
“诶,我送你啊。”
“不用了,泡你的妞吧。”
章珣从酒吧出来,打了车去培训中心,车子到的时候离晚课开始还有一刻钟,章珣付了车费,刚要下车,远远瞥见了停在中心楼下的一辆黑色车子。
那车他再熟悉不过,一时慌乱,竟没掰开车门,司机回头催促,“要票啊小伙子?”
“嗯,”章珣随口答应,也在那时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因着从程澍车上下来的,正是卓琢。
卓琢从副驾驶下来,又绕过车头到了驾驶座窗边,程澍鲜少在人多的地方降下车窗,可他为卓琢破例了,章珣看见,他们离得很近在说话,也看见程澍用章珣很喜欢的手指摸了摸卓琢的脑袋。
“小伙子,呐,票拿着,” 司机递过来发票,“赶紧下车吧,别耽误我做生意啊。”
“哦,好。”章珣推门下车的时候,程澍的车子已经离开了。
章珣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卓琢怎么会有他许多年前在卡萨的照片,是程澍和卓琢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会认识,还是程澍那年明明给了他一杯酒,为什么偏偏说是一杯果汁……
如此种种,章珣这一晚上,最无法理解的,是程澍为什么要用他最喜欢的那只手,摸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
章珣又想起酒的味道来,如果那次喝断片也算作他人生中饮酒的经历,那真的就是第一次,他还未成年,在一个禁酒的国家,被酒精切去了一晚上的记忆。
晚课结束,章珣还浑浑噩噩的,回到云顶时突然改主意了,跟司机说,“送我去另一个地方。” 然后报了梁近舟借给他的那间公寓的地址。
公寓离学校近,工作日他会过来午睡,房间里干净的厉害,章珣一进门便踢掉鞋子,在客厅茶几边的地毯上盘腿坐了下来。夜越深,地上的易拉罐越多,章珣在喝醉前给程澍发了信息,说跟李夏在一起,晚些回。
程澍简单的回了个‘好’字,章珣看着,越看越模糊,之后扔了手机,将包里的照片翻出来撕了个稀碎,再往后,就是跟酒精在客厅耗了一宿。
开春过后,温度又高了几度,只是早间还有点凉,章珣打了个冷战便醒了,头昏脑涨,勉强让自己爬起来去了浴室。
洗完澡章珣才觉得好了许多,他从镜子前抬起身子,看着里头的自己,恍惚间,竟产生了和另一个人对视的错觉。
“你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不是吗?”
“章珣,别太贪心。”
半小时后,章珣换了身衣裳,收拾好客厅里散了一地的酒瓶后,拎着垃圾袋出门,只是门一打开,便跟站在外头的程澍撞了个正着,他脸色没什么异样,外套搭在他臂弯里,烟头落在他皮鞋附近,夹过烟的手垂在腿边,手指还是那么好看。
“程先生……”章珣不动声色的将垃圾袋往身后藏了藏。
“吃早餐了?”
章珣摇头,“我准备去食堂买杯粥的,程先生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程澍天刚亮的时候才回云顶,到了家李姨便告诉他说章先生一夜没回,原先住的那边公寓没人,他便来了梁近舟这儿,也没直接上来敲门,是肖凡在物业监控室看见章珣昨晚拎着一个大袋子进来过,他才上来等着。
没等多久,俩小时罢了。
章珣的问题程澍思忖了一阵,才回答,“陪我吃早餐。”
章珣说‘好’,屈膝将垃圾袋放在门后,带上门跟着他往电梯那去。
程澍的沉默极像是生气,他就站在章珣身后,让章珣无所适从。
肖凡见他们出来便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照顾他们进去,之后便在程澍一句‘去吃饭’后载着他们往吃早餐的地方去。
到的地方是一家店面装修的很精致的粥铺,章珣跟着程澍上楼,又进了包间,直至在程澍对面坐下,他才开口,“程先生,我昨晚没回去,你在生气,是么?”
“章珣。”
“嗯…”
“晚点回去,和不回去,是两件事。”
“我,”章珣咬住嘴里的肉,少时,重新道,“我怕太晚了,打扰你。”
程澍无话,平视着他,那样的眼神就像在告诉他,继续撒谎。
章珣知趣的避开他的视线,“可以点东西了吗,我快到时间上课了。”
“近舟说你昨天拿了张照片去找他,有什么要问我的,现在问。”
程澍话说完,包房门被敲了两下,服务员端着两份早餐进来,“程先生,老三样,二位慢用。” 摆好盘便出去了。
章珣看着眼前的粥和配菜,握住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搅拌了几下,“那张照片……”
“是我拍的,” 程澍说,“你在房间里弹琴,我看见了。”
“你不问我那张照片是哪里来的吗?”
“卓琢给你的。”
“那你跟卓琢,到底是什么关系……” 勺子在手里越握越紧,章珣没有抬眼,所以他没看见程澍那一瞬间眼底闪过的情绪,但即便是看见,也可能压根分辨不清。
过了很久,久到章珣觉得手里的勺子有些握不住了,才听见他说,“你希望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回避,章珣胸腔里疼的发紧,他闭了下眼,泪珠子被掐断,砸进了粥碗里,“好…… 知道了。” 说完,放下勺子起身,“程先生你吃着,我得去上课了。”
第40章 明确
作者有话说:标题就是答案
“我除了你,没别人。”
章珣握住包间门把手的时候听见他说了这句话,哄人的话程澍最会了,他从来不赘述,一两句便能直击要害,可今天不行,章珣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把粥喝完再走。” 程澍又道。
章珣委屈之下生出些怒意,刚一回身,程澍便覆了过来,这样将他抵在门背后,能清楚的看见他眼里的神情。
“可你摸他了……”章珣的眼泪不听话,在程澍这么近距离的注视下滚落了下去,“你摸他了,你接我的时候从来不会摇下车窗户,你跟他做的这些,我都看见了。”
程澍的指背在他下颚骨上拦下要坠落的水珠,“他还小。”
章珣避开他的手,平述,“你偷拍我的时候我跟他差不多大。”
根本没有三年是不是?你永远需要年轻的,需要新鲜感是不是?
章珣心中叫嚣的这些话虽没有说出口,可程澍一时沉默下来,神色不太好看,章珣混沌间觉得他好像听见,也默认了。
愤怒将委屈压下去,他企图掀开程澍的桎梏,“让开,我还有课。”
程澍置若罔闻,握住章珣的肘弯掏了手机给肖凡打电话,“车开过来。” 说完便挂断了。
章珣被他一路带下楼后,肖凡的车子刚好横停在大门口,程澍拉开后座车门将他扔了进去。
肖凡载着人疾驰回云顶,章珣直到进了客厅才发觉他没有跟上来,彼时李姨从厨房擦着手出来,“先生回来了。”
“嗯,今天休息吧,回去看看女儿。” 程澍说。
李姨瞧着在程澍手里挣不脱的章珣,霎时明白了过来,“好的先生。”
“李姨!”章珣情急道,“你先别走。”
“章先生有什么事跟先生好好说,我就先回去了。”
是的,她不敢,程澍此刻的神情,也只有章珣能视若无睹。
李姨走后,章珣被程澍带进了书房,不止,还被关进了氧舱,氧舱里充斥着浓郁的辛夷香,一盏昏黄的壁灯苟延残喘,程澍步步逼近,章珣便连连后退,膝弯磕在沙发床边沿,堪堪跌坐了下去。
“卓琢跟章珒也差不多大,我何必费那个劲?章珣,你不是怀疑我,你是在污蔑我。”
“你不喜欢为什么要摸他?”章珣克制的呼吸着,压着嗓子的痛感接着道,“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在意是么?因为我从来不说我介意,你就可以给我打及格分,一边哄我疼我一边无休无止的隐瞒我欺骗我,还要用现在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指责我不是吗?”
“这些话是不是想说很久了?”
“是啊程先生,”章珣猛的从沙发上站起身,“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什么?我讨厌你什么都不说,在卡萨把我一个人丢在大街上,讨厌那个 meco 小姐像个定海神针一样杵在你身边,还有这个氧舱和你身上永远散不去的辛夷香!我真的很不喜欢,完全不喜欢!”
话音落了很久,氧舱里静悄悄的,章珣胡乱抹了把脸,随后从沙发上下去,要往外走时被程澍搂着身子拦回了他面前。
“我真的有课,你放开!” 这是今天他唯一提高音量说的一句话。
可程澍听着,跟他换了个位置,坐下后将他摁坐在自己腿上,章珣刚想说什么,被他堵住了嘴,躲避不及,便张口咬住了他舌尖,章珣以为他会因此停下的,但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那会章珣突然尝到了腥甜的味道,他吓的松了牙关,“程先生……”
程澍没在意,他将章珣放到沙发床上,有些粗暴的脱掉了他的衣服,章珣下意识的挣扎也被程澍暴力的制止了。
那天氧舱里尤其昏暗,程澍离得太近,章珣一直没看清他的脸色,只知道程澍很用力,连章珣一遍一遍的求饶都充耳不闻。
“我想去上课……”章珣中间一直在重复这句话,身子干涩,痛到痉挛,后来抓住程澍摸过卓琢的那只手一口咬下去,血腥味浓的要命,程澍不躲,他也不松口……
再后来,程澍逐渐停了下来,他抚慰似的来回蹭着章珣的唇瓣,“我说了三年不够,你怎么不记得?”
“卓琢小的时候参加比赛,我给他出过题,这几年,他也一直在解我给的题,我跟他的关系就是这样,只是这样。”
章珣被他压着,从他肩膀上看向氧舱门,记起外头那满墙的数字公式和图表,他知道这话大约不会假,但不知为何,总感觉这解释太过单薄,就这样信了,心里仍旧堵的厉害。
“章珣,” 程澍叫他,“原先你在卡萨,亚斯曼问你是不是在爱我,现在答案明确了吗?”
……
迟一些,程澍独自从书房出来,肖凡刚好赶到,从电梯那看到自家老板,脸一下子就白了,“程总,我带您去医院。”
“没事,” 程澍回头,看了眼从书房一路跟到他脚边的血迹,“拿药箱。”
肖凡拿起程澍的手,检查了一番,“不行,伤口太深了。”
“我说了没事,” 程澍走向餐桌,拉了把椅子坐下,他的手搭在腿上,血从指尖往下淌,落在地板上汇成一摊,等肖凡拿了药箱过来给他包扎,他才道,“叫人来把微压氧撤了,辛夷油也去退掉,换别的。”
“程总,可是,” 肖凡的话遇上程澍的眼神,自己掐断了,问他,“换成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