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回到了谷南伊留书出走前的模样,只是孩子们多多少少都能察觉到,家里的氛围还是不一样了。
谷南伊借着身体还没好的缘由,始终拒绝谢初尧宿在她房里。
男人试探过几次,见谷南伊不肯松口,便也罢了。
两人之间,除了每日用饭时在一起,旁的再没有别的交流,可把非晚给急坏了。
私底下,小姑娘悄悄冲谷雨抹眼泪:“谷雨姐姐,你说娘到底怎么了呀?先是留书出走,现在对爹又不冷不热的……他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谷雨迟疑了一下,蹙着细细弯弯的眉毛,忧虑道:“我爹说,谷姨连账都分开了。现在我爹管着谢府的进项出项,谷姨已经不碰了。非晚,你说,谷姨她是不是还是想走?”
非晚只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小姑娘一着急,眼泪便“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个不停,任谷雨怎么哄也哄不好。
见非晚这样哭着,谷雨忍不住也悲从中来,无声地哭了起来。
谢见宵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相对无言,默默掉泪的模样。
少年有些诧异,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发生了何事?你们两个吵架了?”
非晚赶紧用巾帕擦干净眼泪,唯恐哥哥对谷雨不满一般,解释道:“怎么会,谷雨姐姐一贯都让着我,我们才不会吵架。”
少年的到来,像是多了一个催化剂,反倒让谷雨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非晚很清楚谷雨为什么会哭。
谷南伊当日走时留下的信说的很清楚,她离开后,希望谢初尧仍然好好对待谷雨一家。
可在谷雨心里,没有了谷南伊,她也没有理由待在谢府。
如今谷南伊一心和谢初尧生分……
若再有一日,两人闹到分道扬镳的田地,她是一定会跟着谷南伊离开谢府的。
谷雨怎么可能愿意离开?
谢见宵不明就里,只是深深皱起了眉头,来到谷雨身边,低声问她:“怎么了?若不是吵架,什么事情哭成这个样子?”
谷雨摇了摇头。
原本还是大的在安慰小的,如今掉了个,轮到非晚手忙脚乱,急声对谷雨道:“谷雨姐姐,是我不好,胡乱猜……你别哭了,有我大哥在,肯定没有问题的!他最聪明了,可以给我们想办法!”
见非晚着急了,谷雨硬生生憋住了泪。
她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努力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轻声道:“我,我没事。非晚别急。”
小姑娘如今也有十岁了,平日里温柔可爱,就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极少有在人前掉眼泪的样子。
谢见宵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谷雨时的情境。
那时的谷雨常年营养不良,小脸黄黄的,一条腿被夹在泉边石头缝里,明明很害怕很绝望了,哭起来仍是这样,清清浅浅的、仿佛担心惊扰了旁人一般。
少年上前去,从妹妹手里接过手帕,轻轻在谷雨脸颊和下巴处扫过去,很小心地没有触碰到她的脸:“若是想哭就哭个够,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憋着。”
也不知是这些天心里的惊慌累积到一个临界值,还是一贯冷淡仿佛身处云端的谢见宵罕见的温柔声音,谷雨终于不再忍着。
小姑娘哭出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哭的。”
非晚上前去抱住了谷雨,无声地给她安慰。
从小便是天之骄子的谢见宵,恐怕永远也无法理解习惯了忍让、不给家人添麻烦的谷雨的性格,但这并不妨碍少年对她道:“不用道歉,你和非晚是一样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有关系。”
谷雨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谢府虽好,可未免有时也会惶恐于寄人篱下的自己,是否会被人嫌弃。
谢见宵这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小姑娘心里的顾虑。
她终于放任自己好好哭了一场。
末了,对上谢见宵沉稳平淡的眼神,有些不太好意思,小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非晚在一旁,小声对谢见宵道:“大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不要爹和娘吵架了?要是娘真的离开了,谷雨姐姐也会走的。”
两双同样湿漉漉的眸子看过来,谢见宵心底的弦微微一颤。
在他看来,谷南伊在与不在,没有任何差别,少年更不会插手国父的感情生活。
可是谷雨呢?
谢见宵看了一眼谷雨,小姑娘比起一年多前,已经养的白白嫩嫩,整个人仿佛一朵悄然绽放在山谷中的野花,是只有幸运者才能发现的一抹惊艳和美丽。
他不是管闲事的性子,只摸了摸小妹的发顶,淡淡道:“你若不想让谷雨走,她自然可以留下陪你。”
听了谢见宵的话,非晚有些急了:“大哥!你不懂,不能让娘走!你去跟爹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