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皇帝还未醒过来,身体也日渐消瘦、衰败下去。
御医束手无策,后宫一片恐慌,朝中已经有乱起来的趋势。
两位成年皇子明争暗斗的厉害,明面上瞧着仿佛二皇子手里差事更多,可偏偏文武百官隐隐以三皇子为首,大部分事情都来向墨褚汇报。
二皇子一党不肯罢休,小动作连连。
有心焦坐不住的,甚至起了谋反的念头。
不过这些都与谷南伊无关,自从她把学堂交到谢初尧手上之后,便专心在自己的生意上。
及至有一日墨褚来寻她,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谢夫人的兄长学富五车,如今又有谢将军的全力支持,想来接管学堂一事,旁人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他很是体贴地说明了这是谢初尧的意思,又解释了金翡并不会在意。
谷南伊这次倒是没有多想,既然已经和大反派合作,被拿捏也很正常,只不过是时常警惕、不要掉入对方陷阱当中便是。
她打发走了墨褚之后,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金翡。
“金小少爷贵人事忙,怎么整个正月里都见不到你一次?”
金翡听见谷南伊叫他才回神,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你嗓子都好全了?说话还难受不?我这个月被母亲拘在家里不让出门,好不容易得了空,这不是要赶去酒楼吃饭么!要不要一起去?”
谷南伊心里笑得打跌,觉得金翡这次是栽到了那酒楼老板手里了。
她忍俊不禁:“我都替你打听清楚了,孙姑娘家的酒楼整个正月里生意好的不得了,一时半会儿垮不了,不用这么着急!”
金翡听她打趣,也觉得自己脚步匆匆的样子有点犯傻,只停下来挠了挠头。
谷南伊扬了一下下巴:“怎么不走了?快去吧,不都中午了么!”
金翡:“你不与我同去?”
谷南伊摇头:“我就算了,才看完账册腰酸背痛,等酒楼上菜肚子都要饿扁了。你自己去便是。”
金小少爷总觉得自己撇下朋友的行为不太道义,可若要让他扭头离开,心里总放不下记挂了一整个月的孙姑娘。
他只得撂下了一句:“我去孙姑娘的酒楼多考察考察,回头咱也合办一个,让孙姑娘参股!”
谷南伊“噗嗤”笑了,摇着头赶走了金翡,自己回了家。
过完正月之后,谷南伊忙着给几个铺子核算账务,平日里虽忙了些,但比之从前乱七八糟但事情一大堆的时候要清净许多。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清净很快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这一日她正和成衣铺子的掌柜把今春新出的衣裳做销量对比,听说外间有友人来寻,只好匆匆放下样衣赶来前厅。
却不知来的竟是任明敏。
她消瘦了许多,春衫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过早,将整个人衬托得愈发单薄。
只是声音仍是一贯的温驯柔和:“有些日子不见,夫人可安好?听说夫人嗓子痊愈,明敏特来看望。”
谷南伊可没忘了自己的嗓子是怎么坏了的。
她看见任明敏,就忍不住回忆起地牢里那几日漫长而冰冷的折磨,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仿佛鼻尖又闻到了冰冷潮湿的苔藓,混合人死后慢慢溢散出的腐朽味道。
始作俑者剥皮客的下场很惨,这谷南伊清楚得很,可偏偏事情的另一个参与者任明敏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凭什么?
就凭她和谢初尧的青梅竹马?
还是凭她和男人之间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谷南伊的眼神很冷,毫不客气地问:“客套话就不必了——说实话吧,任明敏,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