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仍在卧室里睡觉,一直到警察清理完现场,调走了所有证据、移走了阿蓉的尸体、又拿走了瘦小男子的物品和身体部位,他都没有醒。
陈筱猜测这家伙以往从没有在睡梦中有过这么大的动静,可能这一次要将这些行动所消耗的能量补回来,所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
安全屋的防守措施还是很完备的,所以警方只是加强了守在这里的警备力量,外屋增加到五个警察。
其实按照陈筱的猜测,现在那瘦小男子身受重伤,且被段文给打怕了,肯定不会再返回。
只是凡事都要以防万一,安全系数越高越好。
警察将胡婧睡的卧室清理干净后,陈筱又与胡婧一起把床铺整理了一下。
在此过程中她发现胡婧的表现比起以往要更加宁静,没有了慌乱和恐惧,没有了疑神疑鬼。
似乎刚才那一场遭遇让她完全明白过来,再加上阿蓉被证明已经死亡,威胁减少,这让胡婧恢复了很多。
不多时,陈筱从外屋给胡婧倒了一杯水过来,慢慢放在胡婧的床头柜上,目光却在留意这女人是什么反应。
在看见那杯水的刹那,胡婧明显抖了一下,神色略微惊恐,但她并没有出言阻止陈筱这么做,而是目光瞥了一眼那杯水,又很快移开。
“喝点温水,好好休息一下。”陈筱道。
胡婧看着她,犹豫片刻,问道:“你认为这些都是幻觉?”
陈筱摇头:“不是我认为,这是事实。我们在你家里供奉的陆地佛和你经常放在枕边的香囊里找到了大量致幻剂,正是这些东西导致你看见水就产生了恐惧,并且做出一些你自己都没法察觉的行为。”
胡婧一脸惊讶。
想了想,她问道:“是有人在故意整我?”
“目前暂时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陈筱实话实说,随即她指了一下隔壁,“你刚刚也看见了,我的同事表现的更加古怪和厉害。”
胡婧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陈筱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问道:“关于阿蓉这个角色,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婧略一沉吟,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这算是根据我自身的遭遇写的一个角色吧,书中的阿蓉因为太相信男人,相信爱情是唯一能够给自己带来幸福的方法,加上她心思太过单纯,所以走上了自尽后寻找彼岸花的悲惨结局。”
“你以前被男人骗过?”陈筱直接问道。
在这一点上她等同于感情白痴,从小到大没有谈过恋爱,可以这么说,也有男孩子之前喜欢过陈筱,不过到头来却发现这女人比自己还爷们,所以直接怂了,然后溜了。
到目前为止,段文是唯一一个让陈筱注重自己打扮和衣着的男人。
陈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这样做,但直觉上却很老实的知道这么做对两人在一起应该很好,她必须要继续注意和保持的形象,甚至必要的时候和段文在一起还要再偏女性化一点。
总之很段文呆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这是陈筱最大的感觉。
原本这样直接对胡婧问出来是很不好的,但胡婧大概也了解了陈筱平时的行事作风,知道她可能对于感情是大大咧咧的那种类型,所以没有往心里去,反而点了点头。
“我几乎被那个男人骗光了所有。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出名,拿着一份定时定额的工资。那个渣男很帅,很体贴人,他不说喜欢我,但也不明确拒绝我,当时我将所有精力包括金钱都给了他。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一直把我当备胎,吊着我。”
陈筱听得很迷糊,她搞不懂所谓的这些感情套路,说道:“所以你在被骗之后醒悟过来,然后把这男人写进了书里?”
胡婧笑道:“我为什么要写他?这种渣滓没资格被我写出来,我写下的只是自己当初被骗时的经历和感受。阿蓉就代表了我的过去,随着阿蓉投河后,过去这段经历就正式和我告别,永远沉入了沉沙河的河底。”
顿了顿,见陈筱没有说话,胡婧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是我前男友在看见阿蓉的情节后,才利用这些致幻剂想要杀我?”
陈筱道:“那倒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几乎每个作家都写过类似的情节,那岂不是他们都该死?”
话一出口,陈筱自己忽然一下愣住。
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一个以往忽视、但现在想到后却如此理所当然的关键点!
表情的变化,使得胡婧一时不敢说话,只是注视着她。
过了片刻,胡婧忍不住抬起那杯温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发现自己好像真没事。
此时陈筱才回过了神,对她问道:“你说你们作家在写书时,会不会写一些雷同或者相似的情节?”
胡婧一愣,摇了摇头:“我认为不行,如果是没有名气的作者也许还有可能。但稍微有点名气的,除非是不小心撞了情节,就好像生活中的撞衫那样,否则不可能刻意去写相同的情节。因为那样会被读者骂,也会败了自己的名声,得不偿失。”
陈筱略一思索,点头道:“说的也是。”
但她心里却仍在琢磨,现在看来被追杀的作家只是很小一部分,如果真是这些人写的某段情节“撞衫”了呢?
而恰恰就是“撞衫”的这段情节使得他们被追杀?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又与胡婧聊了好一会儿,陈筱心里的这个念头愈发挥之不去,她感觉自己肯定找到了什么,只是不太明确,所以她急切的想要段文赶紧醒来,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他后,看看段文有没有更好的见解。
当然,段文今天的表现已经够诡异的了,现在最好不要吵醒他,让他睡到自然醒,否则可能真会损伤他的身体。
这一等,一直到了下午四点,段文终于醒来。
并且醒来后的段文并没有立刻起床,而是躺在床上把陈筱叫进了卧室。
陈筱见他状态似乎仍是不太好,走到床前将他慢慢扶坐起来,拿过两个软一点的枕头给段文靠在身后。
“好累,怎么睡了一觉后反而觉得好累?就感觉是马不停蹄的翻过了两座大山。”段文不停地捶着自己的大腿和腰。
陈筱没有立刻说话,等他抱怨完了之后,这才把凌晨发生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段文听后陷入了沉默,他揉着自己的大腿和脚掌,有些后怕的道:“难怪手掌好像被刮伤,脚也好疼,腿部肌肉应该拉伤了,那些警察说我是从三楼直接跳到一楼的?”
“根据现场勘查,以及我听到的响动,的确如此。”陈筱点头。
“我爸妈昨晚都来了?”段文又问。
“刚开始我叫阿姨,你什么也没说,且动作也像阿姨。后来我再叫阿姨,然后你的声音已经变了,让我改口管你叫叔。”陈筱面无表情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段文忽然感觉很好笑:“是不是感觉我爸妈凶巴巴的?他们以前不这样,只要我带个朋友回家,不管熟不熟悉他们都会非常热情。”
“或许变了呢?”陈筱道。
“不会,他们从来没变过。”段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