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得好！”另一个首领看上去略微斯文点，也是按耐不住，端起碗来对北堂夜敬了一下。
    北堂夜抬了下酒碗，把碗里的酒一仰脖子全喝完了。
    两个首领皆是大声叫好。
    几碗烈酒下去，人也禁不住有点飘了，那个胡子拉碴的首领忽然来了句，“不过我听说这次皇帝陛下平阳城一战，似乎并不顺利啊？听说，受伤了？”
    此言一出，周围数双眼睛嗖嗖嗖嗖悄无声息地全都转了过来，盯在北堂夜身上。
    虽然每个人手上还都在做着每个人原本在做的事情，但是他们的注意力无疑都关注在北堂夜受伤这件事上。
    之前他们都没听说呢，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就有点意思了。
    苍云国占着好山好水，青璃国和他们这些小部族比起来，又何尝不是一个庞然大物呢？
    若是两大巨头狗咬狗一嘴毛，两败俱伤的话。
    对于他们来说，那才真的是可喜可贺的一件大事呢。
    北堂夜不动声色地抓过酒坛，把自己喝空了的酒碗重新满上。
    随手把空了的酒坛抛到了一边，端起酒碗大口大口又灌下一大碗。
    喝完后豪爽地一抬手臂用衣袖随意一擦，这才转头望向一个个等着他回答的众人，眉梢一挑，神采飞扬，张开双臂示意众人，“一点皮外伤而已，你们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吗？不过这点小事都劳诸位这般关心，我还真的是受宠若惊啊，看来大家待我果然都像亲人一样，时刻把我记挂在心上呢！”
    “……哈哈哈哈！皇帝陛下这话说得就太客气了！客气了！我们本就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嘛！关心你也是理所应当的！”胡子拉碴的首领一愣过后，迅速举起酒碗，“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是个好日子，什么都不重要，喝酒最重要！”
    “对！喝酒喝酒！”其他人立刻随声附和。
    这一场暗潮涌动的试探就算这么过去了，虽然实际上那一双双盯着北堂夜的眼睛并没有真正离去。
    只不过都相比刚才那一瞬的明目张胆，这会都变得颇为收敛了起来。
    毕竟，北堂夜受伤这事，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刚才自己都承认了。
    至于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能被他们所利用，这就有待继续观察了。
    在座的一个个都是老狐狸，都各怀鬼胎，希望当那个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
    北堂夜微笑如初，只是那一碗碗烈酒灌下去，他现在的喉咙连着胸口都是一阵火烧般的剧痛。
    但这痛也唯有他自己能知道。
    洛云染站在不远处，看他后背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就像是喝多了打了个酒嗝，表情冷然。
    她作为一个大夫，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剩下的不是她的职责范围。
    出于朋友情谊，该做的提醒也都做了。
    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
    洛云染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最热闹的中心。
    她向来的性子也不是多喜欢热闹，不是说做不到，只是懒得。
    这最中心的全是些权利中心尔虞我诈的人，她跟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不想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而北堂夜原本也是邀请过她的，但是洛云染以不善饮酒给拒绝了。
    如果真的去了，免不了要被人各种探究一番她和北堂夜的关系。
    她很怕别人把她和北堂夜的关系想得太亲密。
    照理说，他们青梅竹马，感情向来不错，北堂夜也是个哪哪都优秀出众的人。
    在所有人眼中，他们都是顺理成章的。
    明明她也想不出他什么不好，但这顺理成章，对洛云染来说，真的不顺。
    而且，她不善饮酒是真。
    北堂夜也知道她酒量不行，而他们这些人，全都是无肉不欢无酒不尽兴的，不管洛云染再怎么不善饮酒，去了之后也终归是免不了被一来二去要劝着灌上几碗。
    北堂夜不想她太过为难，想想也就算了。
    稍微走远一些，洛云染已经不见了踪影。
    北堂夜忽然转头看向身后。
    “陛下！皇帝陛下？”胡子拉碴的首领一拍北堂夜的后背，恰好一下拍在北堂夜的伤口上。
    北堂夜差点没被他的大熊掌当场拍得吐出血来，额头的青筋都出来了。
    拼命一压抑，喉结一滚，用力吞下了那口已经漫到喉咙口的腥甜，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他刚才的神情。
    “陛下刚才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有好东西要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分享分享嘛！”胡子首领大力地又拍了好几下。
    北堂夜瞬间一个侧身，让那几下通通落到了自己肩膀上。
    尽管牵扯到伤口还是疼痛不已，但比直接拍在伤口上已经要好得多了。
    北堂夜衣袖下的手都在抖，却依旧面不改色，淡定地回答了胡子首领，“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好像有人在看我。”
    “哈哈哈哈！有人在看你？那不是再正常不过吗？皇帝陛下可是当今这草原上最出色的男儿郎了！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啊！今儿趁着这篝火大会，姑娘们终于有机会一睹尊容，怎么可能不看你？哈哈哈哈哈！想必陛下待会要收到不好荷包了！”
    西北边疆一带游牧民族的习俗，篝火大会的时候如果女子看上某个男子，会送出自己亲手绣织的荷包，同理，男子如果爱慕上某个姑娘，会送出自己的腰带。
    不管送出来的每一件信物是不是都有结果，收到礼物最多的男子和女子，总是会收到所有人艳羡的目光的。
    北堂夜笑了笑，“胡路首领别这么说，像你这样成熟稳重又颇有男子气概的，我想待会收到的荷包也不会比我少吧？”
    胡子首领爽朗一笑，接着忽然凑到了北堂夜身边，拦住他的肩膀小声道，“不过陛下，我倒是真的想趁着这个机会跟你套个近乎，我吧，有个妹妹，年龄十八，正正好是一朵花的时候！你是不知道我们部族里多少小伙子想追求她啊，唉！但是这死丫头脾气扭得很，非是一个都看不上，她啊，就崇拜你这样的英雄！你看……我们是不是有这个机会，能结一结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