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担心之前帮他进阶的行为伤到了他，所以才会这般惶惑！
    墨九卿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看着苏暮离仰头看着自己的模样，微微垂目封住了所有人的五感，这才抬手轻触苏暮离微红的眼角。
    “别怕，别担心。”他的声音低醇有力，一如他表现出来的强大那般，每一个字里，都带着他对未来一定会好好站在她身边的肯定。
    墨九卿摸了摸苏暮离的头顶，温声道：“我很好，你没有带给我任何麻烦。”
    苏暮离的心脏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认真地盯着墨九卿的眼睛：“她刚刚说到了上界，上界和下界之间的规则，对修为是有要求的，是吗？你的修为已经超越了人阶，所以，更应该待在上界，才不会违背规则，对吗？”
    苏暮离目光炯炯地盯着墨九卿，作为一个大夫，尤其是一个心系墨九卿的大夫，苏暮离总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她很快就从刘倩然的震惊之中想明白了一件事——墨九卿的修为太高，甚至已经高出了人阶的范围，而他这样高超的修为，在下界是一定要受到规则排斥的。
    帝都传闻，每年到了一定的时间，墨九卿就会闭关，这是真的，却还另有隐情。
    之前两人在九王府附近的山脉见面的时候，墨九卿刚从外面回来，而在那之前，墨一一直都对墨九卿的离开紧张至极，那个时候，墨九卿不是闭关，而是去了上界。
    他每一年都要回上界一趟，如今看来，他这个习惯，不止是回师门报道那么简单，而是要回师门消除规则的反弹吧。
    规则反弹从来都是凶猛而不可违背的，看上界那些人平日里那么吊，最后却因为违反规则，而直接不顾上千年的谋划，而断了与下界的联系，就能够看得出来，没有人能够逃脱得了规则。
    然而墨九卿即便是扛着规则反弹也要留在下界，就算是他肯，他师门也不会肯，所以，必然会有一个让他的师门宁可让他违背规则，也要留在下界的原因。
    苏暮离唯一能够想到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上界的灵力太过浓郁，下界的灵力比较稀薄。
    换句话说，墨九卿他的天赋太过惊人，如果在上界，他的修为进益会控制不住，所以，只能滞留在灵气稀薄的下界，以此来控制自己的修为，不让修为进阶。
    “是因为天赋吗？你不能……进阶的？”苏暮离抿了抿唇，第一次这般直白地感受到墨九卿这个人的天赋，到底可怕到了一种怎么样的程度。
    他是不是，已经优秀到，连天道都要害怕的地步了？
    墨九卿的病，追根究底还是身体供养不上修为，以至于容器快要破裂，所以才不得不留在下界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
    然而，苏暮离干涉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进阶了！
    不光是修为上的进阶！
    还有神魂上的进阶！
    苏暮离只要一想到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而让墨九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遭遇了更大的危险，就忍不住脸色更加苍白。
    她如今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惧，而这恐惧的源头——她怕墨九卿死！
    墨九卿与苏暮离早就心意相通，听苏暮离点出这“天赋”二字，便知晓她已经窥探到了真相。
    他看着她眸底深处的情绪，抬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墨九卿很清楚，如果今天不能够彻底解决苏暮离心底深处的担忧，终有一日，自己会成为禁锢苏暮离前进的心魔，甚至，让她伤害到她自己。
    他一时间竟说不出是该心软她将自己看得太重，还是该心疼她将自己看得太重。
    但是，他懂她此刻的心情，因为，他心似她心，他情似她情。
    墨九卿抬手捧住了苏暮离的脸颊，让她沉静的眸子对上了自己的，语调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严肃，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让人心中沉静的安稳。
    “别怕，你和其他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旁人做这些可能会伤到我，唯独你不会。离儿，你要记住，你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这个世界上既有的规则可以束缚别人，但是，束缚不住你。
    你没有伤害我，一直都在帮我，即便是我的师门都不能只能延缓我身体崩坏的速度，却不能补救，但是你不同，第一次帮我，你就修复了我身体崩坏的部分。
    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对你说谎，因为我知道，你很强，无论多大的难题，只要是你，你最终都会解决。我更知道，隐瞒你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所以，我从始至终都不曾骗过你的。
    你如今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没有经过半点儿修饰，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能够用最坦然的态度，将我身体上所有的问题都摊开来在你的面前。我的身体的确是在慢慢好转，虽然崩坏仍在进行，但是，你已经开始制止它了。”
    墨九卿亲了亲苏暮离的眉心，然后将手腕递给了她：“我相信你，所以，别乱，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墨九卿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苏暮离的心坎上，她脸上失去的血色慢慢回归，抿唇摸上了墨九卿的手腕，他蓬勃有力的脉搏仍旧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就像是墨九卿说的那样，他的身体仍旧还在崩坏的道路上，经脉上仍旧还布满了漏洞，但是两人刚刚遇到的时候，真的已经好转了太多了。
    苏暮离仰头看着墨九卿，抬手抱住了他的腰，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闷闷地道：“我真是吓死了，我以为我要把你害死了。
    幸好你不喜欢玩儿什么为了我好就隐瞒我的狗血剧，如果我亲眼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亲手诊脉的结果都是虚假的，我现在……一定会揍你一顿，然后把你关起来！五花大绑的那种！”
    她的声音有些恶狠狠的，但是却遮掩不住其中的颤音。
    墨九卿的睫毛微微一颤，想到曾经的确是有这般想法的，只不过每一次被苏暮离满脸认真地盯着喝药之后，这个想法就会淡一层，如此循环往复，他忽然间就懂了——苏暮离需要的不是自以为是的欺骗和隐瞒，而是信任，足以交托性命的信任。
    墨九卿抱着苏暮离，眼底浮出了暖暖的笑意：“嗯，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专业的，所以，我不敢自作聪明的欺瞒你。”
    苏暮离抱着他的手紧了紧，闷声道：“知道就好，我可是真的打断过别人的腿，把人关起来治过病的！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你这个习惯很好，以后继续保持。”
    墨九卿顺从地点了点头，对苏暮离看似霸道，实则撒娇的话，他一向都没有任何抵抗力：“好。”
    苏暮离直到听到了这一个好字，才有一种真正松气了的感觉。
    治病救人，最大的忌讳就是病人不能配合医生的治疗，否则，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治不好这种满心抗拒的病人的。
    果然她家卿卿是最让她省心的病人，她也一定做个药到病除的省心大夫，天上一对儿！正好！
    她这么想的时候，抱着墨九卿仰头看着他，一双凤目闪闪发亮，仿若一只撒娇卖萌的大耳狐一般，可爱极乐。
    墨九卿眼底露出浓浓的笑意，解释道：“正如你想的那般，我留在下界，是因为这下界的灵力稀薄，不利于人阶之上的修为进阶。
    我的天赋很好，在上界那种灵气充裕的地方，修为进步很快，长久下去，就会造成身体崩坏更加严重。而我的问题，只有比我高出一整个大阶段的人，才能够解决。
    在遇到你之前，我几乎不被允许修炼，我每天修炼成内容，不是在增长修为，而是压抑修为，所有修炼出来的灵力，必须用来修补经脉上的损伤，以此来削弱此消彼长的速度。
    但是，我的灵力属性太过特殊，能够帮我修复经脉的人几乎没有，只能够依靠我自己。然而，一旦我使用灵力，就等于修炼，我在上界待了两年，修为连连跳级进阶，师尊他们眼见无法，便让我回到下界，来削弱修为。
    如果我继续再在上界修炼下去，十年之内，我的师门，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胜我了。
    可是你不一样，离儿，你是不同的。
    你的灵力可以安抚我，你的神识也可以安抚我，你的医术改善了我的身体，虽然很慢，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你在一点一点的补上我的漏洞。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变得有多强，修为增长有多快，你都会追上我，我们从来都是以相同的速度在前进，我只要一转头就能够看到你。
    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这整个幻灵大陆中人该有的修为隔阂，属性排斥，就仿若……天生一对。离儿，你要记住，是你带给了我这一切不同，正是因为遇到你，我才对前路毫无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