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修炼只求心无旁骛,否则就会走火入魔,墨九卿却正好相反,他必须要分离出来一份心思来放在苏暮离的身上,时时牵挂着她,否则,他就是不修炼,都有一种心魔丛生的感觉。
她太重要了,重要到他时时刻刻都放心不下,必须能够看到,听到,感受得到,才能够平息心绪,但是,他甘之如饴。
墨九卿其实一早就来了,只是见苏暮离对楚瑜和刘倩然始终都游刃有余,便只稍稍放了一丝儿意念还挂着而已,没想到才片刻放松,再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司徒长恩这只欠揍的狐狸!他还在对他的宝贝儿用美男计!
要不是看在司徒长恩虽然一直以女子的身份在离儿身边,却始终都十分尊重,没有借机狎昵,墨九卿绝对不会容忍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但是更多,他就忍不了了。
刚刚他几乎没忍住就要拿爪子抓花这狐狸精的脸了,没想到尖利的爪尖刚从肉垫儿里伸出来,他的宝贝儿就丝毫不眷恋地拒绝了这个男色。
虽然,说他是老醋坛子有点……
但是……
其,其实宝贝儿觉得我是醋坛子,也,也挺好的。
墨九卿的耳尖子一阵颤动,冷厉的金色猫眼几乎要盛不住冰冷了。
他微微晃了晃尾巴,拿圆滚滚的猫眼冷冷地瞥了司徒长恩一眼,然后翘起尾巴在苏暮离的肩头转了个圈,这才坐了下来,抬爪子,挠了挠似乎快要烧起来的耳朵。
直到眼见司徒长恩眼中的神色从谨慎敌视,变成了见鬼一般的惊愕,墨九卿才倏地反应了过来,整只猫的动作都顿了顿,一双猫眼更是微微瞪大,浑身都僵住了。
他一向都知道,身体是会影响神魂的,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会影响到这种地步!
他刚刚的举动,跟一只真正的猫有什么区别?
翘起尾巴,炫耀主人的独宠?
墨九卿僵硬着挠耳朵的猫爪,好半晌才一顿一顿地将整只爪子放下来,然后扭头看了苏暮离一眼,一向无所畏惧地墨九殿下,竟然微微炸毛之后,第一次落荒而逃了。
而另一边,从头被盯到尾的司徒长恩,却微微瞪大了一双狐狸眼,看着苏暮离肩头的那只猫,整只狐狸都是懵逼的,甚至于连心头那种刺痛都因此而消失了。
他刚刚绝对不会看错,这只猫……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妖兽!
司徒长恩几乎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有点儿茫茫然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刚刚升起的念头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一向都知道,这只猫对自己的敌意很重,但是作为妖兽,猫是一种霸道、独占欲强、嫉妒心也强的生物这种常识,他又从来都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一直没在意。
然而就在刚才,大概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以至于这只猫完全忘了伪装自己的眼神,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只猫分明从头到尾都看懂了他的心思!而它那种冰冷漠然的眼神,分明就跟墨九卿相相似至极!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怀疑,到了后来,这猫那傲娇地踩着苏暮离肩膀,示威似的冲着他睥睨,却又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抽出神念逃走之后,他看着前后判若两猫的小奶猫,几乎已经可以笃定了。
这是什么猫啊!这分明就是个人类的灵魂啊!而且只有可能是那个墨九卿!
墨九卿,他竟然将神魂留在了苏暮离的猫里,而且……还那么幼稚地甩尾巴蔑视他!
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想做什么?
很快就发现自己刚刚找错了重点,司徒长恩看着苏暮离肩膀上懒洋洋晃着尾巴的小奶猫,神色顿时微微一变。
是为了监视小包子?
司徒长恩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那已经恢复了懒洋洋状态的小奶猫,即便是不怎么想承认,也明白自己的确是想多了。
他之前见过墨九卿一面,那个强大到莫测的男人,那一日在乌衣巷中警告他的话,他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手中掌握着整个大业的秘密,却从来都不动声色,他的修为很强大,从三年前的那一日相见,他就知道,整个大业无人能够出其左右。
而这种强大,直接导致了他有资本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放在心上,更不需要用这种监视人的手段,来做些什么。
他三年前就能够做出故意跟小包子戴同款的面具,出现在他面前警告他,三年后,留神念在小包子身边看着她,也就不难理解了——他是因为担心小包子的安危吧。
司徒长恩想明白了,却忽然又宁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明白过。
他看着那边认认真真的苏暮离,明知道她仍旧是在帮他,心中明明很高兴,也一如既往的温暖,但是,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甚至不敢让苏暮离看到他的表情,怕自己会露出不该有的悲怆表情,惹她难过。
之前还想问问苏暮离,是不是也知道她这只灵猫身上的事情的,但是想到刚刚苏暮离眷恋的蹭着小猫的表情,他就明白,不用问了,她知道,墨九卿显然也不会瞒着她。
即便早先在落鸢城的时候,他曾经亲眼看到过小包子是如何一路见人杀人,见鬼杀鬼,也要赶回去找墨九卿的,即便他当时也震撼过墨九卿竟然能够抵抗得住悠然香,即便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没可能插足这两个人中间。
可是,此刻的他,还是觉得心里钝钝的难受。
无论是墨九卿随时随地都要留在苏暮离身边的神魂,还是苏暮离笑眯眯纵着墨九卿去做一个醋坛子,并且纵容他越酿越酸却也只觉得可爱的举动,都让他羡慕极了。
这种独一份的好,如果是他的,该有多好?
司徒长恩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前些时日被雷劫劈坏了的心脏,似乎又开始疼了。
他已经查过了呀,遇上小包子,他比墨九卿其实只是晚了几天而已,然而如今看来,为何,却像是晚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