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医术的晋级和变革,都是需要大量的时间,金钱,人力,物力,来支撑的,而其中最重要的时间,楚离尘耗不起,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一条捷径。
直接用人类做实验!
就像是如今某国极高超的医术和生物技术的大跃进,曾经是以解剖、实验、临床验证无数华国活人为代价,以此来换取最真实和严谨的数据一样,楚离尘选择的捷径,就是直接让手下的药师,用活人做实验。
他制造出来了一批批的怪物,心性在一次次踩踏人伦底线的过程中慢慢变质,最终变成了一个跟原来完全相反的人。
他没有了同情心,没有了同理心,看多了实验,做多了实验,他早已经不把人类当做是同类,也不把生命看在眼中,渐渐地,他虽然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他的身体没有变异,但是,他的精神却早就变异,成了最大的怪物!
苏暮离能够理解墨九卿所说的怪物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了楚离尘为何会那般行事。
人身体上的痛苦,会最直接地反应到精神上,一个人身体的好坏,健康与否,是一个人心理变化的最大因数,楚离尘遭受了几十年的浑身骨刺,经脉粉碎又重新粘起的痛苦,即便他的心灵再强大,也是每时每刻都在一个崩溃的边缘上游走。
而这样的一个人,唯一可以抓住的温暖,唯一赖以生存的信仰、救赎,就只剩下了精神依赖,而他的父母,无疑亲手毁掉了这份依赖,毁掉了他的信仰,那么接下来,他的崩毁根本显而易见,无可避免。
只是,天才的崩毁,实在是比正常人的崩毁要可怕太多,比如造成了万年前正邪大战的楚离尘。
苏暮离紧了紧抓着墨九卿手的手指,无声地给了他安慰。
她看得出来,即便墨九卿和楚离尘的反目是在万年前,但是对于墨九卿来说,那仍旧是不能搁置的悲伤和愤怒,至亲的兄弟一夜之间变成了杀师仇人,且还要为祸人间,无论是谁都受不了。
墨九卿反手握住了苏暮离的手,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平息着某种情绪,好半晌,他才继续说道:“我原本并不打算阻止他,毕竟他一开始的确用的是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但是,他杀了师尊,因为师尊身上有他要的上古血脉,他那个时候,大概是真的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疯了,连对他最好的师尊,都下手了……”
墨九卿自己也经历过病痛,他知道那有多难熬,但是,那并不是楚离尘能够伤害至亲的理由。
而楚离尘本人,也在杀了师尊之后,彻底堕落了,他从开始的只用恶人,变成了后来的只用有用的人,再到最后的只要结果,不管手下人去用什么办法。
他本来就疯了,杀了师尊之后,就像是彻底撕毁了最后一道底线,整个人越发异化得可怕了。
而墨九卿,则在知道了师尊被害的真相之后,就知道,这个师弟,已经彻底毁了,再没得救了。
后来,果然,楚离尘将目光落在了墨九卿的身上,楚离尘需要一切特殊的血脉,而墨九卿和他,就是那个时候最为特殊的人,属性是万中无一的,更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杀了师尊之后,他继续盯上了自己的师哥。
那个时候,墨九卿还不肯相信自己查到的真相,以为是楚离尘的敌人陷害楚离尘,妄图使他们师兄弟反目成仇,而楚离尘很好的利用了这个机会,重创了墨九卿。
“我进过他的实验室,”墨九卿眼中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最终轻轻皱了皱眉头,将这段略过了,只是粗略地道:“很残忍,不太好。”
他继续往下说,显然并没有要说自己经历的事情。
苏暮离知道,他那个时候,大概经历过了生死大关,并且还被楚离尘摆在了试验台上,差点儿死了,他不说,是怕她难受。
可是苏暮离仍旧还是觉得难受了,她是大夫,她知道一个疯狂自救的人,到底有多可怕。
人饿极了的时候,连亲生孩子都能够煮了吃掉,只为了缓解一时的痛苦,更何况是楚离尘那样的人?他已经不分日夜地被病痛折磨了几十年,大概,早就比疯了还要可怕吧。
苏暮离握住了墨九卿的手,低低地道:“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墨九卿眼中的血色缓缓变浅,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出来,他亲了亲苏幕离的发顶,声音微微沙哑地说了一声“好”。
大概也只有在面对苏暮离的时候,他才会真正地远离那些伤痛,说到底,他真的比楚离尘幸运,如果当年的楚离尘,在被那般可怕无尽头的病痛折磨的时候,也遇到了苏幕离,那么,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而他呢?
如果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苏幕离,他会不会也在病痛的折磨下,变成楚离尘那种样子?只要能够减轻痛苦,就什么都会去做,就像是一头疯了的变异兽?
墨九卿难得的有些迷茫了,不知不觉间,他将这个问题说出了口。
“你怎么会那么想?”苏幕离微微摇头,抬手抱住了墨九卿的脖子,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郑重地道:“你不会的,就算是身处在楚离尘的位置上,就算你没有遇到我,你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如果换做是你,万年前面临楚离尘曾经那样的境遇,你会因为被父母背叛利用而难过,却不会忘了身边的师弟和师尊,你会背负起这份责任,哪怕痛苦难过,也会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图让师尊放心,让师弟安心。
墨九卿,你跟他不一样的,从始至终都不一样,因为,你是一个惜福的人,而惜福的人,从来都是被命运眷顾的人。”
她抬手摸了摸他略微发烫的耳尖子,低低地道:“所以,在你病痛难过的时候,我来了。”
来照顾你,来对你好,来惜你的福,也让你惜我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