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启特意等着夏禾,见她过来,招手道:“小禾过来坐。”
夏禾没有拒绝,淡淡笑道:“三年不见,殿下变了许多。”以前的俞天启可不会以权压人。
顾天启假装没有听懂她的话外之音,笑着抿了口酒。
夏禾转向苏氏,道:“母亲,还有二婶三婶,你们也请坐吧,不然我可不敢上桌。”
苏氏迟疑地望向顾天启。
顾天启弯起嘴角,道:“姨母,让大家一起坐吧,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
苏氏并不是唯唯诺诺的人,既然顾天启开了口,她也就不再客气,对二太太三太太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坐下。
见状,夏禾才肯落座,只是不等她坐下,顾天启道:“坐这么远怎么叙旧?”
原来夏禾打算在三太太旁边坐下,而三太太所坐的位置与顾天启还隔着好几个座位。
众人本已拿起侉子,闻言都停下了动作。
要说在场所有人当中,谁最不想夏禾坐到顾天启身边,那非夏晴莫属。这是毋庸置疑的,她在旁边伺候,若是夏禾与她伺候的人平起平坐,岂不是显得她比夏禾低了不止一等么?
僵硬扯出抹笑,夏晴道:“殿下,这实在不合礼数,三姐怎能坐到祖母与伯父前面,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顾天启身份尊贵,他的座位两侧特意空了出来,以示主人家对其的尊敬,然而现在他却要夏禾坐过去,这无疑是无视了长幼尊卑之序。
大家族规矩森严,单单是餐桌上的礼仪规矩就有一大堆,若是平时,在正经场合下,别说让家中的姑娘坐在长辈前面了,就是平起平坐都不可能。
让夏禾上主桌就已经是开了先例,若再逾越,就太过了。
夏晴这番话算是合情合理,挑不出错处来,然而在不对的人面前,连呼吸都是错的,何况她还是要阻挠他的决定?
顾天启连看都没有看她,道:“这里有你插嘴的余地吗?还是说你会将这件事当做笑柄拿出去说道?”
夏晴浑身一僵,忙惶恐地垂下头,道:“属下多嘴,还望殿下赎罪。”
夏禾看看顾天启,又看看夏晴,眼珠一转,心里生了个念头。她大大方方走到顾天启身边,为自己倒了杯酒,举杯道:“还未恭喜殿下订婚大喜呢,夏禾敬殿下一杯。”
顾天启脸上僵了僵,沉默地与她碰了碰杯。
夏禾将酒喝了,接着道:“另外,夏禾想向殿下讨个恩典。”
顾天启直觉不好,沉默了一会还是道:“你说。”
夏禾笑得异常灿烂,道:“民女在外游历三年,回府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殿下与民女的五妹结了缘,如今此事在封都已是人尽皆知,为殿下的名望,以及五妹的清誉着想,夏禾向殿下讨个恩典,希望殿下大婚之后,将五妹接到京城,纳为妾室。”
话音未落,夏晴手中的酒壶啪啦掉落在地,酒水全部洒在了裙角上。
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夏晴扑通跪倒在地,请罪:“属下失手摔坏酒壶,打扰了殿下兴致,请殿下赎罪!”若是此时她抬着头,众人就会发现她眼底全是慌乱恐惧,就连手脚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顾天启眼底微沉,握着酒杯的手松开,盛满酒的杯子倒在桌布上,渲染开一片水印。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凝重,除了夏永淳幸灾乐祸地弯了弯嘴角,其余人都不由得噤若寒蝉。
起身抖了抖沾上了些许酒水的衣摆,顾天启不露声色问道:“本宫不太懂小禾的意思,本宫与令妹,何时是那种关系了?”
“哦?”夏禾挑眉,故作疑惑地眨眨眼,道:“可五妹口口声声说她是殿下的人,不仅是在府中,在外面也十分招摇,我们都以为殿下与她已经……”她适时地停顿了一下,而后才接着道:“难道是我们大家都会错了意?”
瞬间的停顿让人浮想联翩,顾天启眼底又深沉了几分,面无表情道:“都是误会,夏晴只是在本宫手下做事而已。”
他特意加重了而已两个字的音。
夏晴颤了颤,头垂得更低。
“噢,原来是误会。”夏禾别有深意地拖长音,敛衽行礼,歉意道:“是夏禾莽撞了,望殿下海涵。”心里暗搓搓地想,让你们嚣张,膈应死你们!
没错!她就是在故意膈应顾天启跟夏晴,谁让这两人讨人嫌呢?她可不是软柿子,被欺负了还一味忍耐!
眼角扫到她眼底得逞的笑,顾天启弯了弯唇角,宠溺道:“无妨,只要你高兴就好。”
见状,夏晴心里又是一酸,她不由得比较,若今日是她说出那番话,恐怕得到的不会是一个宠溺的笑,而是无情的责罚,想到曾多次掐在脖子上的手,她喉头一阵难受。
“嗯……”夏禾扫视一圈,道:“既然无事,那大家就用膳吧?”
顾天启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随意。
夏禾要回三太太身边坐,顾天启道:“小禾,你陪我喝两杯。”随即望向夏永淳与苏氏,道:“姨父姨母就破个例吧,本宫难得与小禾聚一聚。”
夏永淳抽着嘴角,干笑道:“这不太好吧?”
通过刚才的事,他虽然知道自家闺女不会吃亏,但还是不愿意让女儿跟顾天启一起,谁让顾天启让他看不顺眼呢?他不由得想起顾飞璟,心下暗暗感叹,还是小鱼好啊!
顾天启没有回话,但态度已经十分明确。
夏禾知道推脱不了,她不愿父亲为难,笑了笑道:“既如此,夏禾恭敬不如从命。”
她在顾天启右边的位置坐下,顾天启立即道:“替小禾斟酒。”
“是。”夏晴忙爬起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酒壶,忍着屈辱替夏禾倒酒。
然一杯酒还未倒满,顾天启突然皱起眉,将她的手拂开,道:“你的手碰过地板,弄脏了,还是我来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退下。”
他让丫鬟重新拿了一壶酒过来,亲自为夏禾倒了一杯酒,又亲自为她布菜。
夏禾看在眼里,连她都替夏晴觉得不值委屈,只是眼角扫到夏晴望向她的仇恨目光,她不由在心里呵呵,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没什么值不值的,都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