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尾巴,荷塘的荷叶已经连成片,荷苞也露出尖尖角,粉嫩的颜色在一片绿波中十分显眼。
漫步在荷塘边,望着翻滚的荷叶,夏禾的心情总阴霾消散许多,迎面吹来一阵清风,她抬手想拢一龙被风吹乱的鬓发,然手还没有抬起来,一只修长的手饶过她脑后,将垂落的发丝挽起,轻柔地别在她耳后。
微凉的手指碰到耳廓,夏禾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升高了。
“莫非我现在是洪水猛兽,我还没走近,夏冰就跑了个没影儿。”顾飞璟调侃的声音响起。
夏禾稳住心神,笑道:“可能比洪水猛兽还恐怖。”
顾飞璟瞪眼,不服气地哼哼:“你这样说就太伤人了,我明明这么和蔼可亲。”
夏禾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道:“不如我去把四妹叫来?”
“还是算了。”顾飞璟砸吧砸吧嘴,道:“有时候做洪水猛兽也挺好的。”起码不受人打扰不是?
夏禾忍着笑,斜了他一眼。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见她脸上有所放松,顾飞璟不经意问道:“今天去学医还顺利吗?”
夏禾脸上的笑僵了僵,低叹道:“听了一个……蛮悲伤的故事。”
“嗯?”顾飞璟诧异地转头望向她。
夏禾抿了抿嘴角,道:“有关姨娘跟舅舅的事,感觉一直存在心里的疑惑解开了,只是又添了新的疑惑。”
“比如说?”顾飞璟问得小心。
夏禾沉默着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以前认为只有话本里才会有那样激烈的爱与恨,现在听到了真实的故事,总觉得……”她斟酌着词句,迟疑道:“觉得有些可怕。”
顾飞璟心里一沉,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宽慰,而是倾听。
“我以为爱一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对他好,对他在乎的人好,可是今天听到的一切完全颠覆了我的观点,或许有些感情,真的是用伤害来体现的,爱的越深就伤得越深。”夏禾望着远方,自顾自地说着,神情透着迷茫。
“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舅舅跟非夜叔叔,他们的关系太扭曲了,我无法接受。”她长长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你的接受呢?”顾飞璟找准时机开口。
夏禾诧异地望向他,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难道不会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认可她吗?”
“当然希望。”顾飞璟毫不犹豫地回答,心里转着圈,道:“但每个人的观念是不同的,你觉得华谷主跟夜楼主是会在乎他人眼光的人吗?”
说完他顿了顿,皱眉道:“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惊讶地瞪大眼,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是……断袖?”
夏禾点头,道:“所以这是很少见的事吗?”
顾飞璟收起一脸惊讶,摆手道:“倒也不是,南风在京城其实挺盛行,只是我无法想象你舅舅会屈居人下。”
夏禾斜眼看他,道:“你是要跟我讨论上下的问题吗?谁说我舅舅就一定是在下面的?”
顾飞璟猝不及防被口水呛到,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叫道:“打住,我不想跟你谈论这个话题,别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美好的形象!”
“切!”夏禾嗤了声,道:“人就应该学会接受现实,朱砂痣白月光什么的,到头来都会见光死。”
顾飞璟皱眉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道:“所以你认为你舅舅是在上面的那个?”
夏禾鄙视眼,道:“男人都是口嫌体正直的伪君子。”
顾飞璟翻白眼,极力辩解道:“不是你要跟我讨论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想跟你讨论这个?”夏禾冷哼。
顾飞璟咬牙,道:“莫怪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夏禾的回应是直接给了他小腿一脚。
虽然上下这个问题没有继续讨论,但夏禾的心情是好了不少,揍完人她心情特别舒畅,拍拍手就要扭头离开。
“等一下!”顾飞璟抱着腿大叫,夏禾回头,愉悦地欣赏他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道:“还有什么事?”
顾飞璟秒变风度翩翩,轻柔笑道:“想约你下午一起出去逛逛。”
夏禾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戒备地望着他,道:“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顾飞璟咬牙,恶狠狠道:“乖乖听话就行了,不然后果……”
话未完,眼前一花,熟悉的檀香钻进鼻端,紧接着,下巴上被印下一个软软的记号。
不等他回过神,某人已经摇着扇子,蹦蹦跳跳哼着歌走远。
风翻碧浪,艳阳天下百花放。
用过午膳,夏禾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某人的消息,她只好闷闷拿了本医书,窝在房里背书,只是等到她好不容易集中精神,那个人又出现了。
轻轻瞥了一眼蹲在窗台上的某只一眼,夏禾不咸不淡道:“有什么事?”
顾飞璟怀着满心喜悦而来,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态度,再三反省自己,找不出错处后,他笑道:“我来接你出门。”
“哦。”夏禾淡淡应了一声,翻过一页,道:“我决定要看书了,你一个人去吧。”
顾飞璟一怔,总算觉出味儿来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这么迟才来,而是……你知道的,打扮是需要花时间的。”说罢扭捏地清了清嗓子,摆弄了一下衣襟袖口。
“……”夏禾无语,打眼一瞧,还真是细心打扮了一番,光鲜亮丽不足以形容。本就生的好看,这样一打扮,就更出众了。
她不由撇了撇嘴,道:“我更不想去了。”
“为什么?”顾飞璟大惊,难道他打扮的不够好看?
夏禾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我怕跟你走在一起,别的女人会向我扔刀子。”
顾飞璟后知后觉,终于明白她在闹什么别扭了,得意笑道:“你直接说我长得好看呗!”
夏禾抬手就是一推,她发现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欠揍!
顾飞璟险险扒住窗框,笑嘻嘻道:“你要是真把我推下去了,到时候哭的还不是你。”
夏禾呵呵冷笑。
顾飞璟不敢再逗她,好言好语道:“我错了,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他给了台阶,夏禾只好端着架子下了,将书一合,爬上窗台,笑道:“我今天也想试试不走寻常路的感觉。”
说着就往下一跳。
顾飞璟被吓得心惊肉跳,赶紧飞扑接住她,惊呼道:“我的小祖宗,不带你这样吓人的!”
“哈哈哈!”夏禾埋在他胸前放肆张扬地大笑。她发现偶尔任性放肆一下也挺好的,或者该说,被人宠着的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