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雁晚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陆潮生成功解决了向云山的难题。
两人面对面坐在轿厢里,温雁晚手肘搭在窗檐,撑着下巴,侧眸看他。
玻璃窗外闪过霓虹灯光,在少年精致的面庞上不断切割出彩色的光影,肤色似雪霜般白皙。
下颌,唇瓣,鼻梁,眉眼,每一个五官都漂亮得不像样。
令人挪不开视线。
知道温雁晚正看着自己,陆潮生干脆侧头,对上他的眼。
有窗外星光落进他的眸里,陆潮生微抬下颌,嗓音清冷:你在看什么?
看你。
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一串骚话,说得无比顺嘴。
温雁晚见陆潮生眼眸微眯,以为他是不开心了,勾唇,正要说点其他的,哄哄对方,却忽然听到陆潮生又开口了。
听说过摩天轮的传说吗?
温雁晚微微顿了下。
嗯?
轻缓的音乐声中,轿厢正在缓慢上升,陆潮生嗓音平静。
两人一起坐摩天轮,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若是在制高点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
陆潮生盯着温雁晚的眼,忽然起身,朝他缓缓靠近。
动人的音乐响起,华灯点缀大地,如琳琅的彩色条纹糖果,辉映着旋转木马的的彩灯,照亮了游乐园的夜空。
瞳孔微微放大,那张精致完美的面容逐渐逼近,微凉的香味扑鼻而来,是少年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月色般清凉。
陆潮生一手撑在窗檐,握住了温雁晚搭在窗边的手,一手触碰到他的脖颈。
如同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从脖颈线条到凌厉的侧脸,缓慢地抚过。
下颌皮肤传来微凉的触感,鼻尖萦绕着少年信息素的味道。
抬眸,对上他的眼。
整个缤纷世界,仿佛都化作面前少年漂亮双眸里的两抹晶莹的光。
让人心神震颤。
下一刻,一道声音响彻在耳畔。
像是往温雁晚耳蜗里丢了颗炸弹,轰隆一声,立时将他炸得头晕目眩。
所以,要接吻吗,嗯?
只一瞬间,温雁晚明白了陆潮生话语的含义。
刚才有一点陆潮生没有说清,只有恋人,才满足摩天轮传说的条件。
他和陆潮生,并不是恋人。
所以,他正在向自己发出邀请。
成为恋人的邀请。
心脏在瞬间极速跳动。
温雁晚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切割为两半,一面不断发出刺耳的预警,叫嚣着远离面前的危险人物,一面却又控住不住地被他散发的味道所吸引。
他像是行走在高空钢索上的囚徒,稍不注意,便将失去平衡,于万丈高空坠下,摔得粉身碎骨。
但高度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却足以吸引一颗叛逆的心,忘乎所以地攀上它那纤细的身躯。
危险,却是极致的迷人。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流动,温雁晚捏着陆潮生的下巴,额头抵着他的,话语间,呼吸尽数喷洒在对方面容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嗓音满是低沉的哑意。
你懂我的意思。陆潮生只是肆意注视着温雁晚的眸,向来清冷无尘的眸子,此刻暗沉翻涌。
微薄的冰霜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与嗜血。
第一次显露出赤/裸的欲望。
你很聪明。
有额发从他耳后逃逸出来,落在眉间,与纤长眼睫尽数纠缠在一起,如同此刻温雁晚剧烈震颤的心。
陆潮生嗓音暧昧,垂眸,指尖抚摸着温雁的唇瓣,有酥麻的痒意:你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温雁晚胸膛有些微起伏,他勉强按压住心底的惊骇,嗓音沙哑:可你知道,你现在看见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换言之,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不,你给得了,陆潮生忽地从喉间溢出一抹笑意。
没等温雁晚反应过来,忽地握住他的手腕,朝着那抹微薄的唇瓣吻了上去。
低缓的音乐声中,于万千星辰之下,轿厢已然升至制高点。
细碎额发散落在眉眼间,微微抬起的眼睫之下,幽深情绪暗潮翻涌,带着势在必得的狂妄与偏执。
如果说,所有看上温雁晚的人,都是被他那外在漂亮说装饰吸引,陆潮生承认,他也无法免俗。
但温雁晚不知道的是,真正让陆潮生下定决心要得到他的那一刻,却是被他黑暗的那面深深吸引。
因为他知道,那里藏着的,才是真正属于温雁晚最珍贵的东西。
他看上温雁晚的,从来都不是表象的温柔,亦或是由金钱交易得来的那一丝廉价的关怀。
他要的,是温雁晚的这整个人。
无论是肉/体,亦或是灵魂。
从里到外,从血液到肌肤,从唇齿到指尖,从心脏到胸膛,都只能是他的。
陷阱已经设好,牢笼已经铸建,猎物也早已落网。蛰伏许久的猎人,终于要发起最后的进攻。
他要温雁晚的深情。
他要温雁晚的心。
第44章 拒绝小兽诱捕
当摩天轮的轿厢攀升至制高点,夜幕笼罩世间万物,群星在天际闪耀,辉映大地斑驳马车上糖果色彩灯。
光芒从窗外折射出光影,随着轿厢的缓慢移动,切割两位少年于玻璃窗上交缠的身影,暧/昧横生。
仅仅一秒。
当温雁晚的身体,被摩天轮的轿厢托举至天际。
当陆潮生,轻轻吻上他的唇。
却像是有无形的手,扯住了时间的进度条,动作被放缓,气味被牢记,唇齿相依的微软触感被无限放大。
少年黑色的发,白色的衣,低垂的眼睫与凉薄的气息,所有的画面,一帧一帧地缓慢播放。
而后被遥远天际溢散的星辰之光,浓墨重彩地镌刻在黑夜之中。
一秒过后,摩天轮的轿厢开始朝地面缓慢接近。
陆潮生轻轻抚摸着温雁晚的面容,指尖在他脸侧反复描摹,似乎要将他的每一寸线条深深刻印在脑海。
唇瓣紧贴着温雁晚的唇,陆潮生轻柔地碾磨了两下,随即熟练地撬开对方的牙关,企图将舌头朝里挤进去。
被一道炽热微软触碰,温雁晚终于从梦幻的世界中惊醒。
他反手握住陆潮生的手腕,将他的两手背转到身后,同时仰头,躲过陆潮生即将深入的吻。
完成这个动作,陆潮生已经被迫跨坐在了温雁晚腿上。
陆潮生却不愿轻易放过他。
两手被对方禁锢,他干脆直接倾身,吻上了对方的发梢。
微凉的触感滑过额角,像是攀上了一条滑腻的蛇,激起肌肤一阵战栗。
温雁晚鼻尖冒汗,他咬着牙,反扣住陆潮生的手,将两人的交握的手一起抬起,死死抵住了陆潮生危险的唇。
陆潮生浅浅吐气,垂眸看他。
两手被对方有力的臂膀钳制,身体与温雁晚的胸膛只余一拳之距。
微喘的呼吸下,紧紧交握的他与温雁晚的手,无情地阻隔了两对炽热的唇。
陆少,我说过,你要的,我没有办法给你。
温雁晚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像是刚刚打了一场硬仗,呼吸间满是未尽的硝烟,与控制不住的悸动。
距离太近,两人任何细微的神情,都无法逃离对方的眼睛。
陆潮生将他的情态看得分明,却只是把唇上的两手翻了个面。
他将温雁晚的手背朝向自己的面颊,指尖强势插入指缝,十指紧扣,唇瓣凑了上去,开始细细啄吻。
你可以的。陆潮生嗓音低哑,垂下的眼睫里,尽是翻涌的暗潮。
你可以的。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说给温雁晚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炽热的触感在温雁晚指间不断游离,像是一块燃烧的烙铁,从肌肤上滑过时,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烙印。
温雁晚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架在火架子上烤,一面是被炙烤的疼痛,一面是拼命想要逃离的欲/望。
如同被枪抵住了咽喉,有危险人物正在强迫他面对什么。
终日伪装的猎手,在此刻终于尽数撕毁了他无害的外貌。
裸/露在外的,却是比那自以为是猎手的傲慢猎物,更加危险的心。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陆潮生不断强调着这句话,微薄嗓音里,是显而易见的笃定与偏执,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温雁晚感觉头疼。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招惹到了一个怎样的人物。
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对方在卫生间答应得那般干脆,是不是蓄谋已久。
陆少,请你冷静一点。温雁晚尝试将手背翻转回来,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出奇,已是将两人的手,死死镶嵌在一起,像是将血肉都融在一起。
他不愿伤害到对方,不敢用力,心里却窝着火,只能隐隐将情绪压了下去,尝试与对方讲道理。
陆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清楚,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就算逼我,我也不可能做得到。
他不理解,对方为什么对他有如此执着的追求,明明说好的,只是一场交易。明明从一开始,就只是你情我愿。
为什么一定要他拿出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物,他想不明白。
温雁晚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陆潮生却不怎么理会。
他的唇贴着温雁晚的指尖,鼻尖在上面轻轻摩擦,嗅闻着那一抹熟悉的气息,如同迷醉的瘾/君子。
是不是因为钱?他道,如果我给你一千万,你愿意把心送给我吗?
简直不可理喻。
温雁晚与他说不通,他松开禁锢着陆潮生的手,将对方的身子从自己身上用力掀了下去。
没有控制好力度,陆潮生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发丝从耳后滑落,扫在脸上,有些许狼狈。
温雁晚眉头微蹙。
指尖轻微动了动,忍住想要伸手扶住对方的冲动,温雁晚走到门前,两手扶住门前的围栏,指尖微微缩紧。
音乐声逐渐放缓,轿厢朝着地上缓慢逼近,世间万物在不断放大,像是从梦幻的世界里脱离,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陆少,温雁晚背对着陆潮生,头微微低垂着,后颈线条从肩胛绷出一条弧度,脊背宽阔,如果你始终不愿意放弃这个念头,我将重新考虑,我们两人的这场交易了。
嗓音沉闷而沙哑,这副模样,也不知是不敢面对谁的面孔。
音乐声停止,只余最后一分钟,轿厢即将落地。
身后悄无声息。
温雁晚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陆潮生应该不会坚持了吧。
只是不知为何,心口却隐隐泛着一丝痛楚,不清不楚。
外面逐渐响起喧声。
温雁晚握住门上的把手,等待工作人员的指令。
只剩最后数十秒,即将回到地面。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陆潮生微薄的声音。
你不要我了吗?
像是往心口扔了颗炸弹,温雁晚的脑袋里轰地响了一声。
他猝然回头,于是对上了陆潮生的隐隐溢出痛苦的漂亮眸子。
一瞬间,时光瞬间倒转。
镌刻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跨越了时空的横流,将温雁晚的灵魂拖回了前世。
外婆病危,陆潮生找上门,温雁晚将他送来的钱,尽数挥洒在空中。
漫天金钱洋洋洒洒,奢侈糜烂。
于视野中深深划过的,却是陆潮生那一刻的神情悲怯的,惊慌的,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
此时此刻,面前之人的模样,逐渐与记忆中的重叠。
原本模糊的记忆,也随着脚下踏实的地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当年看不懂的,重生后依旧看不懂的事情,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是他,是他伤害了对方。
所以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温雁晚感觉心脏有阵阵刺痛。
陆潮生不知他心中所想,或者说,这是陆潮生希望对方所了解到的,他于外在表露的形态。
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你明明知道,一旦失去了你,在我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朝温雁晚靠近几步,猎手伪装的本能已经深入骨髓,于是,陆潮生轻易便可袒露出脆弱悲怯的模样。
是温雁晚,无法抵抗力模样。
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即使已经在猎物面前撕开过伪装,陆潮生依旧可以保证,在任何他需要的时刻,使对方乖乖走进牢笼。
与料想当中那般,温雁晚的眉峰已然蹙起,下颌线条绷得死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难耐的情绪。
陆潮生,陆家正大光明的继承人,生来便该是天之骄子,目下无尘。
此时却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朝着自己摇尾乞怜,只因自己拒绝了他。
不该是这样的。
陆潮生不该是这副模样。
他的内心,也不该是这种感受。
望着温雁晚的眼,陆潮生朝着温雁晚面前走去,在他眸光之间,停下。
修长指尖抬起,陆潮生抬着轻薄的眼皮,眼睫微颤,似是要触碰温雁晚的侧脸,却又想起刚才对方的推拒,只能轻颤着缩回了去。
轿厢落地,工作人员的呼喊声响起,像是鼓足了勇气,陆潮生伸出手臂,将温雁晚的身体轻轻环抱,脸蛋柔软地蹭触在温雁晚的胸口,极尽依赖。
温雁晚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微凉的气息里,耳畔传来陆潮生同样清冷的嗓音,却是掺染了晶莹露水,仿佛就要湿淋淋地落了出来。
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失去你,我离不开你。陆潮生用最清冷的嗓音,说着最软柔的话语,碎发遮住眉眼,也遮住了他暗沉翻涌的视线。
所以,不要丢下我,好吗?
所以,把你的一切,都送给我,好吗?
否则,他就只能,自己来拿了。
指尖微颤,仿佛受到蛊惑,温雁晚就要触碰到陆潮生的单薄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