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欢警告性地瞥了一眼在自己指尖蠢蠢欲动的虞渊。
    虞渊不得不把自己想“鸣笛奏乐”的想法压了下去。
    顾知欢从怀里拿出了书。
    韩越看着她的动作，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沉声道：“下次别放那里了。”
    顾知欢满脸困惑：“不然我拿在手里，耀武扬威地让大家都知道，我每天带小黄书和你一起看？”
    “是学习。”韩越纠正道。
    顾知欢：“……”
    连着读这么多天的小黄书，顾知欢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免疫了。
    她甚至还能一边读，一边在里面挑刺。
    也不知韩越这些年天天看这种书，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真是想要学习？
    韩越见顾知欢走神，抬手敲了敲桌子。
    顾知欢双手托着下巴，直直地盯着韩越。
    “诶……”
    韩越扬眉。
    顾知欢漫不经心地道：“十年前，我离开沃顿星的时候，你难过吗？”
    韩越神情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否认道：“没有。”
    顾知欢两条腿晃来晃去的，她淡淡地道：“好歹同窗一场，你真的没有为我求过情吗？”
    “没。”韩越的回答越来越简短。
    他的唇角紧绷，眉毛不自觉地朝着中间聚拢。
    这个表情他做起来的时候，总显得整个人格外固执又倔强。
    顾知欢忍不住想，十年前，韩越跪在白宫外面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几天一直下着瓢泼大雨。
    头顶的苍穹仿佛漏了一个大窟窿，铺天盖地的雨滴从天而降，把天和地连成了一线。
    顾知欢暗自揣测着那天韩越去找陈全的场景，心里酸得快要滴出水来。
    韩越被顾知欢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虚，他沉下声来：“学习的时候不要想东想西。”
    “韩越。”顾知欢突然道。
    韩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顾知欢径直问道：“你小时候就喜欢我了？是我们一起洗碗那次？”
    “当然不是那次——”韩越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知欢从韩越的神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天被院长惩罚之后，两人折腾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了。
    顾知欢累得两条胳膊都快抬不起来。
    韩越冷着一张小脸脱掉院服。
    顾知欢从后面望着他，鬼使神差地道：“越越，你背我回去吧，我腿好酸。”
    韩越面无表情地道：“你是用腿洗碗的？”
    顾知欢委屈巴巴地道：“你就当是吧。”
    韩越没有理她，打了伞就朝外面走。
    顾知欢追了几步，发现自己没有带伞，只能是缩回学院的屋檐下，看韩越撑着伞越走越远。
    天已经蒙蒙亮。
    顾知欢想着自己回去也要不少时间，明天七点又要上课，干脆也没有让人来接自己，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门口，抱着膝盖准备就在这里睡了。
    朦朦胧胧间，身子被人推了两下。
    顾知欢抬头，看见韩越撑着伞，站在自己旁边。
    夜色被挡在伞外。
    顾知欢无意识地眨了眨眼。
    韩越的表情凝重得犹如伞外的天幕。
    他望着顾知欢，眉头轻拧，像是在面对一个难解的谜题。
    半晌，韩越一言不发地把伞塞到了顾知欢怀里，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顾知欢愣了一秒，便兴高采烈地扑到了韩越背上。
    韩越猝不及防，脚打了一个颤，抿着唇勉强站稳：“别乱动。”
    顾知欢趴在韩越背后，撑起雨伞。
    “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顾知欢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不管发生什么，越越都会过来。”
    韩越出奇地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顾知欢倒是有些不解地盯着他的侧脸。
    莫不是自己的洗脑大法终于成功了？
    片刻。
    韩越低声开口：“如果有一天，我没有来接你呢？”
    顾知欢歪头想了想：“那我会来找你。”
    韩越没有出声，他看着前方沥沥的雨幕，神情恍惚。
    “越越。”小孩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甜腻。
    “干嘛？”韩越粗声粗气地问道。
    “越越。”
    “嗯？”
    “越越。”
    “……顾知欢！有话就说！”
    “越越你好棒啊，我最喜欢越越了。”顾知欢飞快地道。
    同样的话，韩越不知听顾知欢说了多少次。
    他脚下一个踉跄，脚趾头偷偷抓紧了鞋底，声音紧绷：“住口。”
    顾知欢飞快地在韩越耳朵上亲了一口。
    韩越没防住，带着顾知欢一起摔到了地上。
    两人身上滚了一身的泥泞。
    韩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顾知欢不由勾起了唇。
    长大后的韩越喜怒越发不形于色，眉眼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顾知欢咽了咽口水。
    她很想问问韩越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他知不知道陈全对他的宠爱其实别有用心。
    父母过世之后，一个人在沃顿星……会不会害怕。
    她很想……抱一抱韩越。
    不同于自己跟陈博，韩越是没有记忆的。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面对这么多事情，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顾知欢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许久，她才缓缓松开。
    韩越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神色有些懊恼。
    “学习！”韩越把书拍在顾知欢面前。
    顾知欢低头一本正经地念着。
    夜里十点。
    顾知欢照例吃了点心，就准备回去。
    只是刚知道韩越的心思，顾知欢有些舍不得走，当即吃东西的速度越来越慢。
    韩越盯着她的动作：“不好吃？”
    “有……有点。”顾知欢回道。
    韩越的表情更古怪了：“你每次都带不好吃的点心过来给我？”
    “……”顾知欢呛了一下。
    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韩越静默半晌，让小机甲送来了新鲜的点心。
    顾知欢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吃太快！
    可以食欲到底占据了上风。
    顾知欢在美味的糕点中，得出了一个新结论。
    虞渊除了话多，爱自作主张之外，每次给无福提供的食谱也不尽如人意啊。
    磨蹭了半个小时，顾知欢恋恋不舍地起身，准备跟韩越告别。
    韩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今晚你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