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细妹她怎么了?”早上卢东杰刚洗漱完出来,便看到卢小妹无精打采坐在一旁,一大碗粥未动半口。
“头晕身热,还流鼻血,肯定在在外面偷偷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卢母轻轻点了小妹的头,语气责怪道。
“人家哪有喔,就昨日在校门口的走鬼档买了碗牛杂来食”卢小妹有气无力反驳了一句
“老爸这么早就出去了,他怎么说?”卢东杰一边走过去,弯腰蹲下道:“张开口,把条舌头伸出来”
这下小猛虎变乖猫咪了,卢东杰说什么,她照做什么。
“你老爸说她肺火热和肝火旺,昨晚整了猪润煲菊花汤,谁知今日又变成个鹌鹑的样子了”卢母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卢小妹。
“让老爸回来的时候带些药材回来,今晚再煲个二十四味给她吧”卢东杰摸摸这个生病的小猫头。
还没等卢东杰站起来,卢小妹突然打了喷嚏,便捏着自己的鼻子急匆匆地向洗手间跑去。
“你看,这下更严重了,你觉得你爸有没有诊断错啊?”卢母放下手中的碗筷,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等下带她去法国医院找鬼佬医生做个详细检查吧”卢东杰抹了把脸,看着手中还带血丝的鼻水,回过头看到小妹站在洗手盘前,低头捧着水冲洗着自己的鼻子,卢东杰不由皱了皱眉,站起身去旁边拿起毛巾递了过去。
卢小妹用水将鼻子的血迹冲洗干净,仰着头接过卢东杰手中的毛巾,撅起小嘴一脸可怜道:“大佬你说我是不是中了什么七步催魂散的毒,怎么还会流鼻血啊?”
“傻女,等下我带你去法国医院去看下,看下鬼佬医生点讲”卢东杰被卢小妹逗笑了。
“大佬,我才不要去,每次去看鬼佬医生都是打针的,不如我吃中药啦,你叫阿爸给我开中药煎给我食,我宁愿食苦药,我不要去看鬼佬医生。”卢小妹放下擦脸的毛巾,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卢东杰说道。
“打针有什么怕的,我自小都不知道打了多少针了”卢东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笑道。
“妈咪,我不要去看鬼佬医生,好不好”卢小妹转过头不理会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卢母。
“听你大佬的,等下吃完早餐就带你去”卢母瞪了她一眼,冷着脸道。
卢东杰接过卢小妹手里的毛巾,帮她把脸上沾着的水珠擦干净,笑着说道:“哪个讲去看鬼佬医生就一定要打针的啊,说不定开两剂西药就搞掂了”
卢小妹有些生气地撇了撇嘴,蛾眉倒蹙,杏眼圆睁,低头不语。
“今日带你去看完医生,下次大佬带你去海洋公园,好不好?”卢东杰双手微微捏了捏她的脸蛋,将她嘴角拉出一个可爱笑容。
“哼,我才不要”卢小妹转过身,嘟着小嘴,脸上泛起小小的酒窝
“再加一次荔园游乐场,去不去?”卢东杰竖起一个手指,笑眯眯加码道。
“哼,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啦”卢小妹抢过卢东杰手中的毛巾,胡乱地往脸上擦了擦,轻快地往房间跑了回去。
卢东杰拍了拍手,准备坐回去继续吃早餐,旁边的卢母把五百块港纸轻轻塞到卢东杰手里,小声说道:“先不要让你爸知道啊,你知道他一向不太喜欢鬼佬的西医”
香江开埠之初,西方医药尚未普及,本地居民的医疗服务,大部分是由中医师提供的。但随著时代的发展,中医药正逐步地沦为配角,日渐式微,西医开始成为香江医疗保健体系的主流。
……
“哎,朋友,那么巧又是你啊,今次又去哪啊?”司机看到卢东杰带着卢小妹上车,一下子认出来,笑着开口问道。
“哦,原来又是你,我们真是有缘了”卢东杰拉着卢小妹坐了进来,也笑着回道。
“这个你妹啊?打扮这么靓,要出门呀?”司机看着卢东杰带了个小妹妹多问了一句。
“嗯,去法国医院”卢东杰不作多说,笑着揉了揉卢小妹的头。
“哼,不要打乱我的头发”卢小妹把头靠在卢东杰肩膀处小声说道。
司机看到卢东杰带着个小妹,也没上次那么话痨了,简单说了几句后便扭开电台,专心地开车。
圣德肋撒医院,位于九龙太子道西,市民通常又喜欢称它为法国医院,是一间香江天主教会的私立医院。
“这间教会医院,虽然收费好似吸血鬼那样,不过人家医生的确个个都很犀利的,能做好多检查,在九龙的医院里算数一数二的了”司机的手靠着窗边,抬头往医院大楼看着。
在香江看病,如非必要,是不会选择去公立医院检查的,因为公立医院是要预约排期,通常连个普通检查都要排个一两周。
公立医院又不以市场盈利为导向,用药规范和医疗行为的又受到医务卫生署的严格监管着,能指望医护人员的积极性和效率性有多高?
因此有需求就有市场了,私家医院和私人诊所便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甚至不少公立医院资深医生纷纷跳槽离职,出来自立门户。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香江看病存在的两个问题,公立医院看病难,私立医院看病贵。
“好的,多谢你了,下次等你发唱片,我一定记得支持你的哈”卢东杰一把关上门,笑着挥了挥手。
卢东杰牵着有些不情愿的卢小妹走了进去,跟前台的护士姑娘,说清楚了病因,护士姑娘收了十块的挂号费,给了个耳鼻喉专科医师的号,另外一个护士然后带着卢东杰两人上了三楼的医生办公室。
卢东杰还以为接诊的会是个大胡子鬼佬医生,不料却是个四十来岁的是华人女医生,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一脸严肃端正坐着,等卢东杰对她说完卢小妹的情况后,让卢小妹躺在检查台上,拿起仪器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观察后,不由皱了皱眉头,低头向护士说了两句,便带着卢小妹去做放射仪器检查。
护士带着卢东杰去交了三百多块的检查费后,又回到办公室坐着等待检查结果,一个小时过去了,卢东杰有些坐不住了,刚想出去找护士问问,便看到女医生拿着一叠检查结果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迷迷糊糊的卢小妹。
“医生怎么样了,我妹妹她没什么事吧”卢东杰拉着卢小妹的手坐回了椅子上。
“卢先生,可能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女医生坐了下来,推了推眼镜,把一张x光片挂在显影灯前,调整好位置。
卢东杰闻言,不由心头一沉,目光紧紧盯着女医生。
“刚才经过我和几位同事,反复细致的观察和分析,可以确认病人的鼻中隔部位有一处血管瘤,而且这个肿瘤的肉芽还在扩散,它引起毛细血管破裂,这就是小女孩流鼻血的原因”女医生手指着x光片的位置,有些凝重地揉了揉额头。
“肿瘤?那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卢东杰吓了一跳,径直站了起来问道。
“很不幸它是恶性的,不过幸好你早点让我们发现了它的存在,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女医生摇了摇头
“能不能马上做手术?早期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吧”卢东杰语气急切地问道。
“卢先生你要明白,鼻部血管瘤切除手术是一项非常重大的手术,整个手术过程需时都要超过半日,手术过程也十分复杂,更重要的是,以香江现在的医疗技术手段,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手术成功,一旦手术失败,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女医生往椅子后靠了靠,语气冷漠道。
“那香江还有哪家医院能做这种手术啊,香江不行,国外还有哪些医院能做这种手术呢”卢东杰有点紧张地问道,显然着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他失去了分寸。
“我们教会在法国也跟很多医院有合作,据我所知,有一位正在研究微创手术的法国内科手术专家可以完成这个手术,如果有需要,医院可以出面邀请这位法国医生来操刀手术,但是这个医疗费用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女医生的目光在卢东杰和卢小妹身上来回打量着。
“那做这个手术、包括邀请这位法国医生,一共需要多少钱?”卢东杰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缓了口气,开口直接问道。
“二十万”女医生轻轻吐口而出
“二十万?”卢东杰失声惊讶道,有点不可置信。
“对,二十万港币”女医生不苟言笑,补充了两个字。
现在普通工薪阶层一个月收入也才一千多块的年代,就连港督的年薪都不超过二十万,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个手术大概要多久才能准备好,我想我需要时间去筹这一笔手术费?”卢东杰定了定神,站起来紧紧盯着女医生,语气沉重地说道。
“至少一个月之后,但必须在半年内做这个手术,不然我们很难保证她的病情恶化到什么程度”女医生用笔轻轻敲击着桌面,有点怀疑的眼光看着卢东杰。
卢小妹的小手紧紧抓着卢东杰的衣角,她虽然从小也是衣食无忧,但从未见过二十万块这么多的钱,是以刚才女医生说出二十万,把她吓傻了都没回过神来。
“医生请你放心,我会带她来做手术,很快。”卢东杰一脸坚定对医生说道,拉着魂不守舍的卢小妹起身,拿起桌上那一沓检查病案推门而出,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等办公室的门关闭后,女医生摘掉眼镜,拧了拧眉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并非冷酷之人,只是见惯了世间的生死了,内心也逐渐变得坚硬起来。拿起卢小妹病例,用红笔重重地在她名字画了一个圈,便放进了最低层的一个抽屉里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