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警觉起来,左右看看,你是什么人?
凌天早有准备,我是外地当兵的,提前放假回来过年,这不为了节约点儿车票,在省城带了不少好东西。除了这些,还有一件八、九岁女孩穿的大红棉衣,现在省城最流行的款式,您要我就给您这个数。
凌天随手比了个八。
中年妇女看他理着小平头,身姿挺拔,眼神清亮,马上就信了一半。再听凌天说起东西,很快就被他带着走了,皱眉道,太贵了!
您别嫌贵啊,大老远带回来的,漂亮着呢,又不要票,您先看看样式再说贵不贵吧?
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其实也不是我要买,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要先去跟她商量商量。
凌天当然知道她有顾虑,两人约定了一个地方,我等您半个小时,如果您不来,我就找别人了。
行!
文琴,你说那人手里有不要票的小女孩棉衣,到底是真的假的?陈淑梅被同伴拉着来的时候,还有点不放心。
那人是个当兵的,应该错不了。许文琴就是凌天一开始找的那个中年妇女。
两人到了地方,看到等着的有两个人,首先吃了一惊。但是等她们看清其中一个是带着眼镜,清瘦斯文的崔墨白,很快又放松下来。
崔墨白长得实在无害,又瘦巴巴的,她们自信一个都能撂倒。
许文琴问,东西呢?
这儿呢?凌天把包裹里的东西翻出来,陈淑梅一把就抢过了那件大红棉衣,就是这件吧?
真漂亮,如果她大孙女穿上,一定很好看!
陈淑梅是买东西的老手了,翻来覆去的检查,好听的话当然是不会夸的,反而还要挑毛病。
凌天默不作声地听她挑完刺,又拿出一双鞋,这双棉鞋要吗?正好搭配成一套。
陈淑梅窒了窒,很快又把棉鞋接了过去,双眼放光地看了又看。
凌天稳坐钓鱼台,最终以十二块的高价把衣服和鞋子都卖了出去。
而许文琴则包圆了其余的饼干、罐头、麦乳精和高粱酒等,反正不要票,家里过年拿这些东西走亲戚脸上也好看,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其实凌天还留了一瓶酒,两个罐头和一些腊肉,除了腊肉不能久放,其他都可以藏在两人吃叫花鸡的水潭附近。
凌天把一沓零钱在崔墨白眼前晃了晃,今天赚钱了,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崔墨白可不好意思要,他刚才除了傻乎乎地牵着口袋,一点忙没帮上。
他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完全没发现,凌天这反应完全是老公赚了钱,想在媳妇儿面前讨赏。
崔墨白光顾着失落了凌天把东西处理完了,他们以后是不是就没机会见面了?
第79章 被福星吸干血的小叔
虽然崔墨白说不要, 凌天还是准备到国营饭店买些大肉包子,晚饭就不一起吃了。
这个时间点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饭店窗口的小青年瞥了他们一眼,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肉包子卖完了, 只有素菜馅儿的, 2毛一个,要不要?
算了吧, 别买了。崔墨白拉了凌天一下, 国营饭店素菜包子都敢卖2毛一个,简直是坑人!
要知道猪肉才6毛一斤, 买一斤猪肉,买一斤白面,可以包多少个包子了。
凌天也知道,但他不是没地方做饭吗?正想少买几个, 让崔墨白带回去加餐。知青点的伙食有多差他已经见识过了, 自家伴侣瘦成这样他都忍不住心疼。
欸, 石凌天, 你小子怎么回来了?凌天正要开口, 门边又走进来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看见凌天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凌天一看, 原来是原主以前的老战友,陈老哥, 你怎么在这里?
陈老哥过来搭着他的肩膀, 自然地将一年多的分离和些微的生疏消弭于无形,嗐,我当初不是干的伙头兵嘛, 退伍之后就分配到了国营饭店,现在是这里的大厨。欸,你还没说你怎么回来了,请假回来相亲啊?
他说完对凌天挤挤眼睛,当初他们俩因为是一个地方的,下值之后没少凑一块儿喝酒,每次喝醉之后,这小子都喜欢在他面前吐苦水,感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
凌天笑笑,跟你一样,退伍了。
那感情好啊,以后多来转转,老哥我正愁找不到人喝酒呢。
行啊,没问题。
两人聊天的时候,窗口的小青年已经站起来了,尴尬地道,陈哥,这位哥是你战友啊?早说啊,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都不认识自家人了。哥,肉包子你要多少?我这儿还有一些给内部职工留的,可以给你匀一些,价钱还是两毛一个。
什么钱不钱的?陈老哥马上瞪了人一眼,嫌他不懂事,我兄弟当然是记我账上,从我工资里扣。
别别别凌天连忙推辞,可是陈老哥这人非常仗义,话里话外都快上升到不认他这个兄弟的地步了,凌天只得接受。
崔墨白好笑地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凌天不就是那么对他的吗,原来是他们部队传统?
买了包子,陈老哥又将凌天拉到一边,关心地问,我走的时候你不是都要升官了吗?怎么又突然退伍了?没什么事吧,回来上头给分配工作了吗?
凌天见他是真心关心原主,也没隐瞒,把原主受伤退伍的情况给他说了,然后道,工作分配是分配了,我没要,离家太远了。
陈老哥一听就皱了眉,没好气地道,你呀,还是为自己多着想着想吧!
他虽然没见过石家人,但从凌天的情况就能推测出一两分来。这年头结婚多容易啊,家里相看好了,讲究点的寄个照片到部队,然后就可以回家相亲结婚了,一套流程下来半个月都不到。
他这小兄弟硬生生被拖到了25,确实也够可以的了。
对了,你结婚了吧?弟妹怀上了没有?
没呢,我这刚退伍,家里什么都还没准备呢,过段时间再说吧。凌天借口推脱。
陈老哥一想也是,工作都还没有呢,石家那个情况,娶回来也要委屈弟妹和孩子,工作方面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这要是别人,他连口都不带开的,就怕介绍了也是麻烦一堆。但凌天不一样,他们在部队处了8年,比亲兄弟还亲!
凌天笑了,行啊,不过现在不太方便,可能要过几个月了。
陈老哥在他肩上拍了拍,那好,哥先帮你问着,有空缺了再通知你。
他在国营饭店差不多算是二把手了,平日进点什么肉啊、菜啊都是人家求着他,想找人安插个工作还不简单,不然他也不能夸下海口了。
凌天又跟陈老哥聊了近况,就赶紧拉着崔墨白告辞了,不然他真怕这位热情的老大哥将他留下喝酒。
进了村,凌天将那袋肉包子递给崔墨白,这个你拿着晚上吃。
话音刚落,已经不容拒绝地将油皮纸袋塞进了崔墨白怀里,不许说不要。
崔墨白好气又好笑地抱着包子,想了想,道,我拿两个就好,其他的你带回家吃。
我家里人多,这十几个包子看着好像不少,拿回去一人都分不了一个,还要白白落下埋怨。
凌天这话说得随意,潜藏的意思却不少。崔墨白想起他今天处理麦乳精等物品的举动,试探着问道,他们我说你家里人,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不然凌天买的东西,还有打的野鸡,宁愿便宜他这个外人,也不说拿回去给家里人分了?
凌天淡声道,我反正是扔了喂鱼都不想拿回去喂白眼狼的,你只要知道这点就行。
崔墨白其实也听过一点风言风语,主要是议论洪桂花偏心孙女,偏心得都快没边儿了,还说她那个孙女是天降福星,甚至连石老根都这么认为。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凌天这样,估计是怨上家里了,他凑巧才捡了个便宜。不过凌天愿意给人占便宜,他却是不能占便宜没够的,想到姐姐寄过来的布料,崔墨白突然有了主意。
那你现在多吃几个吧,反正拿回去我也吃不完。他借着递包子的机会,偷偷用自己的脚量了量凌天的大脚。
凌天没注意他的举动,他拿了个肉包子试了试味道,想看看自己走陈老哥的路子进国营饭店的机会有多大。结果当然是喜人的,包子馅先不说,就发面的技术他肯定比现在的师傅好。
没想到他上辈子刚刚点亮了厨艺,这辈子就能派上用场了。
两人各有各的小心思,分别达成目的之后,就愉快地告别回家了。
崔墨白回到知青点,其他人刚刚下工回来,晚饭还没做上。因为他是跟李斌交换了做饭时间的,所以晚上也不是他。
崔墨白找到晚上做饭的知青,晚饭不用做我的份儿了,我带了包子。
包子,什么包子?
你小子行啊,连肉包子都买上了?
甚至还有人提出拿钱和粮票换两个,崔墨白没有拒绝。不是他小气,就像凌天说的,患寡而不患均。何况包子是凌天出的钱,他还想换了钱票,在村里换点蔬菜和鸡蛋什么的,做了拿给凌天加餐呢。
在他的心里,凌天已经成了石家的小可怜,洪桂花不但霸占了他的津贴,还克扣他的口粮!
此时躺在医院的洪桂花如果知道,一定会大呼冤枉,老五回来的当天就上蹿下跳,为了一块鸡蛋面饼跟她闹。再说她虽然偏心石福鱼,对家里其他人可都是一视同仁的,至少没让他们饿过肚子。
看到崔墨白手里的一大袋肉包子,孔向阳眼神动了动。他下午听柳春红说了,崔墨白之前请假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今天又大手大脚地买这么多肉包子,很可疑啊
第二天,凌天去找伴侣吃腊肉竹筒饭的时候,他的好伴侣给他带了水煮鸡蛋和红糖糯米粑。
两人面面相觑,凌天问,你哪儿来的鸡蛋?
崔墨白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卖了肉包子,跟村里的大娘换的,糯米粉是知青点的其他人抵给我的。
说起来还是凌天的东西,他就是加了道工序,就是凌天不介意他卖了肉包子吧?
凌天当然不介意,他家伴侣还挺贴心的,这下菜肉点心都齐了。
连续五天,凌天和崔墨白都找机会一起吃饭,腊肉吃完之后,提供饭菜的慢慢就换成了崔墨白。
其实也是洪桂花回来了,家里每天有人在,凌天想做什么都没有以前方便。他还是不下地,每天无所事事,洪桂花天天在屋里指桑骂槐,凌天都怕她腿还没好,又把自己给气病了。
另一点改变明显的是,洪桂花、包括石老根都不敢再明目张胆给石福鱼开小灶了。凌天见一次闹一次,老石家饭桌上每天鸡飞狗跳,邻居都端着碗上门看热闹了。
洪桂花和石老根被他闹得没脸,只好私下哄着石福鱼,面上大家吃的都一样,可是凌天不在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偷偷给她加餐。
可是这样一来,老大老二家就开始不满了。石老根夫妻还当以前呢,老大老二家也甘心供着石福鱼,给石福鱼加餐吃好吃的也不会特意背着这两家人。
可是有凌天在,石福鱼的气运一天天在降低,加上他上蹿下跳地强调公平,另外两家无论大人和孩子,有心无心都听了一些进去。
这样的不满短时间内还能压制,可也仅仅只是压制,偷偷潜伏在平静的表象下发酵。而石老根夫妇没了凌天的津贴,这次洪桂花看病又填了好几大百进去,等到家里捉襟见肘,凌天就可以亲眼目睹一出好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打针去了,排队的人太多,浪费了不少时间。
如无意外,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二更,补昨天的。
第80章 被福星吸干血的小叔
这天知青点休息, 凌天陪着崔墨白到村里相熟的人家换了点棉花,数量不多,只有一小背篓。
凌天看着不像是能做一件棉衣和棉裤的, 疑惑地问,怎么不多换一点?要是钱不够, 我可以先帮忙垫着。
不用, 够了。崔墨白赶紧拒绝,他给凌天的谢礼, 让对方出钱算怎么回事呢?
再说他的棉衣棉裤还能换洗过来, 不用做新的。这点棉花其实还多了,到时候可以给凌天做个帽子或者手套之类的。
两人走到知青点, 就看到院子里围满了人,除了一些带红袖章的,连村长石三叔也在。
怎么回事?凌天问了一句。
一群人转头看到他们,孔向阳一脸幸灾乐祸, 扬声道, 崔墨白, 你总算回来了, 他们都是来找你的, 你被人举报了!
崔墨白吓了一跳,举报?举报我什么?
他脸色有些发白, 身子也忍不住细细颤抖起来。他可没忘了,当初听到这两个字, 他家里就被人砸得稀巴烂, 父母和他都被带去了G委会。后来他被允许回家,直到下乡都没见过父母一面。
凌天一直看着呢,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 别慌,有我呢!
崔墨白转头看着他,上挑的眼尾微微泛红,但还是信任地点了点头。
崔墨白,有人写信举报你投机倒把,你认不认?
崔墨白还没开口,凌天先帮腔了,你们有什么证据?
你是谁?让他自己交代,再插嘴,我就当你是他的同伙了!李主任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不满,村长石三叔见状连忙上前解释,这是我们村的石凌天,刚刚退伍回来,在部队里立过功的。
他着重强调了立功两个字,应该是想借凌天的身份压制一下对方的气焰。其实石三叔也很恼火,投机倒把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止是当事人要被pi抖,连他们整个村子都会受影响。以后他去公社开会,公社领导都会把他们当作反面典型,不仅他受歧视 ,以后派发种子和交公粮等事务,也要被排挤到其他生产队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