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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
    五条悟叹了口气,直起身,很是头痛地向外看去,一寸之隔的【帐】外,已经能听见警笛鸣响,他高高挑起一边眉毛,嘀咕:认真的?
    现在的特级咒灵,已经无赖到要通过报警给他找麻烦?
    他揉着后脑转身:普通人无法进入帐,也无法看见帐内的景象
    面容精致的咒灵,眼神闪过一丝嘲弄。
    之前他并非单纯地躲来躲去,多亏对方猫捉老鼠似的态度,才让他有机会接近【帐】。
    [人间失格。]
    五条悟慢慢放下手,一点一点地侧过脸,视线相撞时,咒灵恶劣地眯了眯眼睛,猛地提高声音,声线绝望而又颤抖:救救我!
    犯人在这里!
    举着枪匆匆跑出的警察,清一色的将枪口对准他。
    五条悟:
    很好。
    第6章
    面对一堆黑洞洞的枪口,五条悟重新拉上眼罩,面无表情地举起手。
    虽然政府机构中的要员虽然都知道咒术师这一存在,但咒术界仍然不可为外人道,一年到头被误会进局子的咒术师,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之后要听夜蛾逼逼叨叨外,除了丢人外,也没什么不好,
    尽管他心平气和地劝说自己,白发男人唇角还是挂上了一丝瘆人的笑,浑身气压极低,但太宰却很明显地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攻击性一瞬间消散,他不禁有点困惑。
    报警是他和伏黑惠分开时上的备用保险,他也没指望能有什么用,总体来说仍然是个拖延时间的招数,身为港口mafia的干部,他自然懂得要给这些人留点明面上的面子,想必五条悟也一样,可是如果发自内心,他们对这类人毫无敬畏可言。
    但五条悟却变得可以用无害来形容。
    好烦,真是好烦。
    尽管他和五条悟的习惯有那么一丁点重叠,但五条悟就和中原中也一样,属于他一见面就觉得不顺眼的人,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视线。
    他不知道,五条悟现在的心情跌在谷底,爬都爬不起来,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是咒灵,打起来手感也很咒灵,各方面都很咒灵的家伙,竟然真的是个人类?
    【帐】消散后,普通人依旧可以看见这个小鬼,这就是太宰不容置疑的、身为人类的证据。
    他一边接受警察例行调查,一边朝那小鬼扫去,对方正披着宽大的毛毯,坐在救护车车厢被护士包扎,在瞥到那些可怖伤痕时,他怔了怔,天空般的瞳孔顿时染上一层阴翳。
    这就是这个小鬼身上诅咒如此浓厚的原因?
    *
    夜蛾正道去拘留室接五条悟时,感觉自己的白发又多了几根,闹心,就是闹心,看着对方窝着长腿,吊儿郎当地坐在角落,闹心程度又上一层。
    他一直在等对方开口解释,可是直到坐进汽车,对方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悟
    五条悟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夜蛾老师,现在还有人工制造咒灵的成功案例吗?
    不可能。夜蛾正道直接否认:诅咒师一直在尝试复刻咒胎九相图,但几千年来,也就成功了这一例。
    五条悟点点头,扯下眼罩,浑身气压更低,显得十分烦躁,声音冷肃:我今天差点杀了一个人,是一个年轻咒术师。
    夜蛾正道顿时愣在原地。
    自从手刃夏油杰,五条悟对年轻咒术师的宽容又上了一层,高专时期他最厌烦的正论,现在倒被他贯彻了个彻底年轻咒术师不应该受到任何阻碍,安安全全、犹如未修建过的树枝一样肆意疯长就好,年长者只需要保驾护航,青春可贵,没准高专几年,就是咒术师一生最美好的一天。
    没有人的生命不重要,他救不了不愿被拯救的人,剩下的,能救一个就是一个,夜蛾正道允许他做高专老师,又不是因为五条悟是战力天花板。
    五条悟:那个小鬼身上的诅咒很不正常,恶意太重了,如果他不是咒灵,那也就意味着那些诅咒全是来源于他自己的负面情绪。
    作为咒术师,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的人间惨剧他都不陌生,可是没人能像那小鬼一样,简直是个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鉴于太宰身上的伤痕,他不得不去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被诅咒师当作实验品,从小一直受到虐待。
    要是再掺和进宿傩手指
    他阖上双眼。
    夜蛾正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干巴巴地安慰:之后问问那孩子愿不愿意来高专吧,我去窗那边的熟人聊聊,让他们多上心点。
    *
    银座,松下酒吧。
    被五条悟猜测有什么黑暗过往的太宰治,早就偷偷溜出了医院,那身黑色大衣已经送去清洗,他索性就穿着高中衬衣,又在街边小店里买了件黑色外套。
    嘛,彻底没钱了呢。
    太宰真情实感地头疼了一会,之前他一直被纱纪小姐养着,衣食无忧,现在纱纪小姐仍然昏迷未醒,但他的钱包,却在大手大脚的开销中清耗一空。
    老板!他攥着最后一枚五十元硬币,心情愉悦地跨入高级居酒屋:我要一碗豆腐汤锅。
    明明还是个不得进入这种场所的少年,但太宰却表现得如鱼得水,他对面坐了两个女招待,都被哄得花枝乱颤:要是太宰先生,没有钱也无所谓呢。
    在日本,老师和先生都是极其尊重的称呼,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怎么看都不足以被称呼为先生,但放到太宰身上却意外地毫无违和感。
    周围的中年大叔,不由投过嫉妒的目光。
    其中一位明艳大方的女子,此刻却细声细气地:太好了,又能见到太宰先生,您是已经放弃自杀的想法了吧,下次可不要再讲胡话了。
    诶?太宰顿了顿,笑眯眯地:没有呢。
    只不过家里冰箱里还有一块新买的豆腐,两三只蟹肉罐头。他端起乘放着冰球的玻璃酒杯,撒娇似地抱怨:啊,好想吃蟹肉料理。
    七海先生!女招待见到熟人,熟稔地打招呼,望着走入大堂的金发男人,她替太宰介绍:这位是七海先生。
    是个好人。太宰目不转睛地盯着七海,接上后半句话。
    他笑眯眯地让出卡座的一端:七海先生是我的熟人呢。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坐到太宰身旁,打开速食便当盒:我可不记得哪位上司家的孩子是这个年龄。
    他同样是看见过于沉秽的诅咒,这才在下班之后,再自愿加班一波,本以为店内盘踞着什么强大咒灵,可太宰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竟然是个孩子。
    眼角还略带少年特有的圆润,即使消瘦得厉害,脸颊却依然柔软,身体仿佛能看得见荏弱的骨头。
    一直警惕着的十划咒法,从七海手中消散。
    太宰刚抿了口酒,一只手就伸过来,轻描淡写地捏住杯底,再强硬地挪开那只玻璃杯:麻烦给他一杯白水。
    太宰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打击,瞪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七海建人。
    未成年人就不要喝酒了。
    太宰放弃挣扎,叹了口气,恹恹地趴倒在桌上:七海,不要讨人厌,今天那根白毛竹竿已经够烦人了。
    我们有些私事。七海礼貌地打发走陪酒女郎,再次看向太宰的时候,声音陡然低沉:好了,开诚布公点,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没有呢。太宰连连摆手,脸上是种虚伪的笑:但七海和白毛竹竿认识,今天我和他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希望他现在已经被保释出来了。
    七海建人眼角抽了抽。
    七海也是看见我身上的诅咒才来和我搭话吧。太宰自顾自地说话:但我没有七海的才能,自己其实看不见诅咒,啊,好烦,之后再遇到竹竿这种满口说着祓除的家伙,我恐怕就要被杀死了吧。
    七海却不为所动:五条悟虽然不着调,但也不会毫无目的对人动手。
    原来他叫五条悟。
    好麻烦,莫名其妙卷入这种破事,啊,虎杖君之后吞完手指我估计还要被叫去问话,被拴在墙上接受审讯,骨头都要嘎吱嘎吱的
    七海建人端起酒杯,其实他也是抱着祓除咒灵的心态来的,但交谈了几句,却觉得不对劲,他在这个少年眼中看见了浓郁的绝望了无生趣、深不见底,可是抛开那些诅咒,他不过是个本应和虎杖悠仁一样在操场和朋友挥洒青春的孩子。
    而不是独自坐在昏暗的酒馆,沉溺于酒精,像个老练的大人一样点一碗豆腐汤锅。
    还有自杀。
    他并没把太宰的自杀论当成戏言,而是慎重思考了一番,联想到对方那句轻飘飘的家里还有一块豆腐和几只蟹肉罐头,七海建人握住酒杯的手指慢慢捏紧。
    七海建人平和地放下酒杯,突兀地打断太宰:听着,小鬼。
    太宰治孩子气地睁大眼睛:嗯?
    如果不喜欢当咒术师,就离这些东西远点,自己没法解决,就去找大人帮忙。成熟的男人直视太宰的双眼,语气平静:咒术师是狗屎,诅咒也是狗屎,劳动更是狗屎,不如找点自己喜欢的事。
    喜欢豆腐汤锅,就再买点豆腐自己做,便利店晚上八点以后食材都会打折。
    七海建人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推了下眼镜,站起来,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
    咒具解放,一把被黑白绷带缠满的长刀恍然出现于他手中,金发男人眼神顿时锐利起来,他高举起手臂,刀刃竖立,用力劈下,白光闪动。
    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缠绕在太宰身上的,犹如淤泥般浓稠滂沱的诅咒,在宛如一道霹雳的刀光中,倏然消散。
    七海建人面色不变,收起咒具,扣好西装,再一丝不苟地抚平,做完这一切,他重新看向太宰。
    不是想吃蟹肉料理?他和缓地说:走吧。
    请小鬼吃顿饭的功夫我还是有的。
    第7章
    不同于之前光线晦暗的酒馆,七海建人熟门熟路地推开一家木质外观店铺的门,入口是假山插花、以及挽着和式发髻的女郎的造景,他朝后边侧身,发现少年在进门时眨了眨眼睛,继而扬起一个虚情假意的笑。
    仔细想想,他还没见过这小鬼真心实意地笑过。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与其说反应主人心情,倒不如说是为了配合场景所表演出的神色,正如现在,他满怀感激地牵起嘴角,轻柔地说。
    七海先生果然是个好人,这里的料理想必都是昂贵精致的材料,实在颇为破费,对我这种人,便利店的蟹肉罐头已经足够奢华了。
    七海建人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说谎。
    也许是受年龄限制,又或者太宰实在懒得对他掩饰自己,七海猜测是后者
    因为太宰分明是完美融入了这种场所,明明身着的衣物仍是现代派的衬衣外套,却习惯性地在进门时微微颔首,步伐也顿时沉稳。
    只一个动作,那种只有在规矩繁多的古老家族才能教养出气韵,便骤然倾泻出来。
    这个国家的文明起源于海外,上层却无法像那个国家一样拥有四方来朝的底蕴,于是公家就尽可能在细枝末节处重视细节,一千年过去,整个民族将过去的穷酸破败气奉为传统,自创些高低贵贱,并引以为傲。
    西式的豪华邮轮,是怎么都比不上传统的日式和屋的,费尽周折购入的洋装,也比不上十年前母亲压箱底的着物。
    腐朽的雅致。
    回到这家店,煮饭的厨子是几十年只煮过米饭的银饭仙人,寿司是家传几代的长男,就连门口那根隐约露出裂缝、又被桐油细心抹匀的老式柱子,都有自己的故事,而顾客正是通过这些故事与繁琐的步骤来显示自己的高贵。
    店家,也会特别关照懂得这套规则的客人。
    太宰未被绷带遮住的眼珠,快速掠过一丝嘲讽似的光。
    恭顺的女侍却颇为殷勤地迎上来行礼,明明更成熟一些七海建人就在太宰身前,她却毫不犹豫地先向太宰展示出特意训练的礼节。
    至于七海,她仍然很有礼貌,可动作之间的意味,却像是将七海当作以前主家中,专门陪伴小主人的家臣了。
    太宰却没理会女子的殷切,他只是垂着眼睛,厌倦地穿过长廊,步伐带着端庄的韵律,经过玄关时,添水用的竹木在青石上敲出清脆的一声
    咚!
    直到盛在木质食格的蟹肉料理端上来,太宰治也仍然维持着聊无兴趣的模样,雕花木筷随意地戳开蟹钳,丝毫不见之前在居酒屋中生机勃勃地哀求着,想要吃蟹肉料理的神态。
    和服女子跪坐在榻榻米,一丝不苟地为客人添茶。
    七海建人冷眼旁观了一阵:你出去吧。
    女子迷茫而又惶然地抬眼,望着太宰。
    七海建人:出去。
    他难得对女性如此强硬,在他的坚持下,那位女性冲二人行礼,再退出屋厢。
    太宰蹙了下眉,文雅地将蟹肉置于口中,小口咀嚼着,七海建人叹了口气:不合胃口?
    太宰治端正地说:啊,怎么会,能有人作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的尾音轻飘飘地融入空气,七海建人闻言,用指骨轻轻叩了叩桌面:要是不喜欢,就换一家。
    太宰治对这种场合的厌恶已经用另一种方式毫不作伪地流露,七海建人之所以能察觉到,是拜他咒术师身份所赐,等级高的咒术师对人类的负面情绪相当敏感。
    若是换个人,十之**会将少年突然恭敬起来的态度误认成紧张,洋洋得意起来
    就算是那个太宰,也不过是个小鬼,依然会被这种豪华场合震慑到嘛。
    太宰治在进门前蟹肉罐头对他已经足够奢华的说辞,竟然是发自内心,年长者无奈地捏了捏鼻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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