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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5)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其中是有差错的。
    裴宴的手在车边一下一下点着。
    按照郑岚的性格,他受了外婆去世的打击,不会疏远自己,反而应该总是凑上来黏着他。
    和当初他自己说的一样,他严重地缺乏安全感,所以需要安全感的时候,为什么反而会把他推开?
    为什么说他们走不下去了?
    是哪里出了问题?
    裴宴意识到事情不对。很多碎片一般的情绪在他脑海里出现,却总是没办法拼成一条完整的逻辑。
    他想着想着就入了神,直觉这件事还是和老人家的去世有关系。
    那方郑岚抱着花往深了走,埋葬外婆的地方他记得很清楚。
    在那块碑前停下来,郑岚把花一束一束分好,摆得漂漂亮亮的。
    您从前就很喜欢花,刺绣也总是做花的图。郑岚小声地说着。
    雨不大,他抱着花也不方便,因此没撑伞。
    黑伞被收起来攥在掌中。
    今天这么突然过来看您郑岚慢慢蹲下来,平视着碑,是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情。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小时候我就不太省心,没有爸爸妈妈带,总是缠着您,其实我算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您很爱我,我知道。但是很抱歉,很抱歉我总是让您失望。
    郑岚双手合十,抵着嘴唇。他眼皮颤动,一合眼,便有泪滴滑落。
    我其实还总是梦见您,什么都梦,郑岚又笑了,您夸我,抱着我,或者打我骂我,当然您没怎么说过我,都是我梦见的。我、我最少梦见您去世那天,我那一整天都没怎么清醒过,您应该觉得我挺没用的,从小您就说做人要有担当,我没做到,我做的最不好的就是这一点。
    您走那天郑岚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低头看了眼花。
    里面有一束粉红色的是裴宴选的,他微笑着碰了碰。
    外婆,这束花是裴宴送给您的。好奇怪,裴宴说您会喜欢,连我都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颜色,他说是您之前偷偷告诉他的,您告诉过他吗?要是您不喜欢就托梦给我好吗?下次来我们送您更好看的颜色。当然,如果您不希望他来,不希望他送您花,您也告诉我,我下次不带他。
    您走那天是不是看到裴宴了?我现在其实也还不太知道,之前我带裴宴来看您,您好像很喜欢他,其实郑岚吸了吸鼻子,我也很喜欢他。是真的,非常喜欢。我爱他。
    在这里我只能和您说,很对不起,您的唯一一个外孙,可能让您很难过,没错,他喜欢男生。您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和妈妈关系这么差吗?因为妈妈知道了,我觉得妈妈都接受不了她的儿子这样,您年纪这么大了,您能接受吗?没想到最后好像还是刺激到您了。很很对不起。
    我、我有尝试过,郑岚眼泪豆子一般掉,却还笑,我和裴宴分开了一段时间,呃两年。
    两年,我梦见您的时候也在梦见他,每天每天都都睡不着,我一点都不想让您难受,但是我郑岚咬着唇,我没办法。
    后来他回来了,我们很偶然地见了一次面,我发现他好像没变,没变就好像和我一样还站在原地等,我一次辜负了你们两个人,这是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最后悔的一件事。所以外婆,我现在决定郑岚仰了下头,有点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
    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做一个有担当的人。不管他现在还有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但我还很爱很爱他,所以我还想和他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考虑到您可能还是没办法接受,我先不带他来看您,但是花,是一个小辈的心意,以前其实您还是有点喜欢他的,那就让他送好吗?
    郑岚抿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花瓣。
    差不多我差不多就说完了。今天就是想和您说这个,您的外甥不肖,下辈子祝您有一个更好的外孙。外婆郑岚嘴角慢慢往下跌,一下痛哭起来,我真的很想您,我也很爱您,但是我喜欢男生这件事,对不起,我没办法改得了
    双膝慢慢落地,郑岚眼睛眯得只剩下缝隙,嘴唇止不住颤抖着,耸肩膀吸鼻子,头还是实打实地、沉重地磕在土地上。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409:51:26~2021100516:2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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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送饭
    走之前还干干净净的,回来就灰头土脸。
    眼睛肿着,鼻头红了,额头最不对劲,像擦伤一样。
    裴宴抱着手臂看他,郑岚怕被问,埋头走路,催他上车。
    裴宴没问。他走过去,摸了摸郑岚的额头,郑岚缩了一下。
    不是很严重的伤,但破了皮,轻轻一碰就疼。
    郑岚紧张地捂着额头,编着混乱的难以说服他人的谎言,然而裴宴还是没有问,只是拖着他上了车。
    表情也看不出来是不是生气了,但车速很快。
    郑岚不知道他们在往哪里走,总之绝对不是回家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车子开得平稳了一些,才问:我们去哪里啊?
    医院。裴宴说。
    啊?郑岚看他,不用去医院。
    裴宴抽空瞥了一眼他的额头,郑岚便心虚地又捂住了。
    他听见裴宴抽了口气,问:那怎么办?
    家里有碘酒之类的东西吗?他是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家这个字脱口而出。
    裴宴仿佛没注意到这个,打方向盘转了向,说:那好吧。
    于是郑岚又去了裴宴家。
    他在沙发上坐着,看裴宴在茶几底下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总算扒拉出一个药品盒。
    郑岚走过去,在裴宴身边蹲下来。
    盒子里的药看起来很久没换了,郑岚拿了一盒消炎药来看,竟然已经接近过期。
    药都得换了。郑岚说。
    我基本没怎么用过,不像有些人,裴宴拿着棉签和碘酒,望着郑岚,总是这里伤那里伤的。
    哦。郑岚故意这样说来噎他,但裴宴一点都没在意。
    反而他坚信自己处理伤口比一个医生还专业,实际上是把郑岚弄得很痛还不敢说。
    说了裴宴又不理他了。
    上完碘酒之后郑岚松了口气,裴宴收拾好东西,拉着他的胳膊肘带他站起来,一直将他牵到浴室里。
    裴宴一边说我去给你找条毛巾,一边转身往外走。
    留郑岚一个人对着宽大的镜子,心脏在胸腔里跳来跳去。
    这、这就要开始了吗?
    他又开始回想看房子那天的事情,这么久了,裴宴都还念念不忘他说的那些,看来是真的喜欢。
    柏皓当时说把他睡服,自己怎么就没信呢!
    郑岚暗自琢磨许久,等裴宴都进来了,他还一脸发神的样子。
    裴宴以为他是困了,没说什么,拧了毛巾盖在他脸上,又按着揉了揉。
    想睡去床上。
    郑岚的声音被毛巾捂着,闷闷的:好
    裴宴又把毛巾拿下来,避开他的额头给他擦脸。
    他心无旁骛,擦得很仔细。好像面前是一个瓷器,而郑岚本身这张脸勾不起他一点波澜。
    郑岚微睁着眼,见裴宴擦好收了毛巾扔在一边,催他去睡觉。
    裴哥。
    郑岚忽然叫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撒娇意味。
    裴宴顿了下,怎么了?
    郑岚又不说话了,裴宴就陪他站着,手一推他肩膀,正要说话,郑岚忽然踮脚靠过来,嘴唇贴在他下巴上。
    裴宴笑了一声,抱着他的腰将他从自己身上剥下去,郑岚又抬手,这次圈住他的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望过来,这回没再亲错。
    确实是嘴唇对着嘴唇了,郑岚才一点一点舔着,慢慢打开裴宴唇缝。
    得了,不知又犯了什么瘾,裴宴不再想这些,反客为主,一转身将郑岚压在浴室的瓷砖上。
    偏偏他听到郑岚笑了一声。
    就这么高兴?
    裴宴压着人,吸咬他的舌头,还要停下来,听他喘着气,告诉他:我们没在一起。
    我知道郑岚模模糊糊说完,又贴上来。
    怪就怪郑岚太勾人,那把腰在他手里瘦得贴骨,还不安分地动着,闹得裴宴总想按得再厉害些。
    亲着亲着两人都迷糊了,郑岚蹬掉拖鞋,干脆踩在裴宴脚背上,十根脚趾紧紧抓着他。
    裴宴觉得不舒服,一把将人扛起来,走出浴室,总算如愿以偿地把郑岚摔上床。
    你是不是就想着这个呢?
    裴宴抓着他的手腕,愤愤地说。
    郑岚装傻,问:我们在干什么呀?
    咿呀呀的,肯定是故意,裴宴愈发凶狠地吻上去,手沿着他的脊柱按下来,轻笑道:上你那么多回了你现在问我我们在什么?
    郑岚被他的直白噎住,过了会儿又不甘示弱地说:好吧
    他突然哈哈笑了几声,惹得裴宴快以为他真疯了,郑岚又委委屈屈地重复一遍:好吧。
    哎,裴宴一用力,郑岚呜咽一声,你觉得我们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没?
    裴宴下手有些毛躁,结束之后带郑岚去洗了澡,自己再去,洗完出来,郑岚还没睡,靠着床头,挤着眉。
    裴宴走过去,掀了被子躺在他身边,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
    本来是十分温馨的时刻,郑岚却在裴宴收回手的时候咬上他的指尖,唔嗯嗯嗯嗯嗯嗯嗯。
    说什么呢?裴宴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脸颊,松松口,该咬不咬
    我哪儿没有了?郑岚吐了他的手指,还推他一把,气愤地躺下来。
    裴宴看着他的背影,自己笑了一阵,挺猖狂的,但郑岚没理。
    裴宴又转过身面对他的脊背,按了按他的脊柱。我说错了,我很舒服,可以了吧?
    郑岚一扭身子,把裴宴的手甩下去。
    床垫陷了一下,这回裴宴直接靠过来,从身后将人搂进怀里,严丝合缝的。
    他一偏头,先在那片纹身上极尽亲吻,亲得郑岚开始发出呜咽声,才把下巴抵在他肩头。
    身上疼?裴宴温声问。
    郑岚摇摇头。
    不疼发什么脾气?说什么呢刚才?裴宴啄了一口他的脸颊。
    见郑岚还是不愿意说,他也不管了,把被子给两人盖好,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睡觉。
    没一会儿裴宴的呼吸就放松了,郑岚抬手覆盖在他放于自己小腹的手背上,慢慢摩挲着。
    他刚刚想说:我男人不给我名分。
    又念起柏皓。
    不知道裴宴被睡服没,反正他是服了。
    郑岚在裴宴家里吃了晚餐才走,裴宴又给他上了次药,还是没问。
    是郑岚先忍不住,问他:你不想知道我怎么弄的?
    裴宴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过了会儿,又像没事人一样,说:给外婆磕头,磕挺响的。
    裴宴猜中了,郑岚也不再说下去,从他唇上偷了个吻就和他告别了。
    门被人轻轻关上,裴宴还望着玄关的方向。
    药箱也不想再弄了,他走回房间拿自己手机,给唐渡打了个电话。
    渡爷,麻烦你个事儿。
    唐渡那边有勺子碗轻碰的声音,大概是在吃饭。
    什么事儿你能来找我?
    裴宴要说话,唐渡却道:等我猜猜,你那小医生?
    什么小医生他有名字啊。
    吃什么歪醋啊。唐渡笑他,又说了句不太相干的话,声音离话筒远了一些,是说给身边人听的。别光挑肉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什么?
    裴宴一挑眉,正好调侃他,你养儿子呢。
    得了,有事儿说事儿。唐渡正色道。
    帮我查查他外婆是怎么去世的。裴宴道。
    现在要查了?以前让你查你怎么不查?
    当年裴宴和郑岚分手之后,唐渡曾经提议他去查查郑岚外婆的死因。
    当时尊重他,他愿意告诉我我就愿意听,不愿意就不听。现在我觉得裴宴想到郑岚额头上的伤,可能我是有必要,也必须知道的。
    好。唐渡答应了。
    郑岚的伤口好得比他想象中慢一些。
    那天晚上回家时柏皓就被他的额头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扑上来看,手都抖了,问他:裴宴虐待你?
    郑岚搞不懂他又在乱想些什么,无奈地说:不是
    柏皓看起来反而更惊讶了,连连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想到什么啊你?郑岚快无语了。
    没想到你们在床上玩儿这么大。
    郑岚把沙发上的抱枕朝柏皓扔过去,解释:这是我给咱外婆磕头留的。
    柏皓一怔,被枕头打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恭恭敬敬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额头上的擦伤结了一块块小痂,不太好看,弄得郑岚久违地容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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