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过京城的繁华街道，最后往宫墙处行驶而去。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姜静姝都没有进过宫，反倒是林青青前世受到青睐，受邀进宫过几次，还面见了四皇子的生母魏贵妃。
    在思绪繁杂中，马车已经行驶到宫内，走了一段时间后缓缓停下。
    一个宫女前来迎接，恭敬开口，“两位请随奴婢来，公主已经在殿内等候二位。”
    姜氏和姜静姝对望了一眼，跟着宫女走过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大气宏伟的殿门，洋洋洒洒的写着‘永阳殿’。
    长公主名为卫阳，这永阳殿倒是与她很符。
    前殿里奉上茶水糕点，卫阳公主坐在黄梨花木椅上，身旁有两个宫女在服侍。她的年纪要比姜氏稍大些，已经有三五年华，不过依旧肤如凝脂，微微垂眼之下带着一丝妩媚，盛气凌人，京城的那些美女们都要自愧不如。
    “民女姜请和参见公主。”
    姜氏恭恭敬敬的请安，随后姜静姝也一同请了个安。
    卫阳公主抬起眼看着姜氏，视线落到她的脸上，瞧见她的眉眼后不禁一笑，眼睛都弯了起来。
    “你的眉眼倒是与他有五六分相像，多了几分柔和。”
    不用想都能知道卫阳公主指的人是姜洛安。
    “快些坐吧，不用这么拘谨。”
    “是。”
    姜氏和姜静姝坐到一侧预备好的椅子上，态度恭敬，不敢大做动作。
    卫阳简单的询问了些，姜氏木讷的回答过得还好，过了一会儿就没有话可说。
    姜静姝暗暗打量着卫阳公主，她为人温和，并不是太难相处的人，也没有刻意为难下人。不过她与生俱来的贵气，显得威严十足，只能让人仰望，不敢过多涉及。
    卫阳顿了顿，看向姜静姝。
    “这孩子倒是清秀丽人，听说前些日子在侯府聚会上大出了风头，让衍儿赠了个玉佩。”
    姜静姝笑了笑，称自己不过是运气好，并无其他。
    “衍儿赠了玉佩，等同于他会为你做一件事，你可要仔细斟酌，不要浪费这次机会。”
    “是。”姜静姝应了一声。
    那块玉佩她还留着，不过并没有要用的想法。宫廷各位皇子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过多干涉较好。
    前世裴远投效了四皇子百里夜华，跟随在他身边做出许多阴狠凌厉的事。
    四皇子看起来风淡云轻，为人温和，不过开始争夺太子之位时，他才是那个最有手段的人。
    姜静姝沉眸想了许多事情，最后摇了摇头，把这些回忆全部隐藏下来。
    过不久宫女禀报姜洛安到了，卫阳的眼中一亮，露出最为明媚和期盼的神色，她坐正身子，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发簪。
    姜洛安走进前殿，一眼就看到坐在一侧的姜氏和姜静姝，见到她们无事，身子大好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最后才把视线放到卫阳公主的身上。
    “见过公主。”
    卫阳目光灼灼，看到姜洛安嘴角微微勾起，“来了京城都不告知一声，要是本宫不邀请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愿见本宫了？”
    “草民不敢。”姜洛安静静答道，目光久久的落在卫阳身上，两人目光交错，明显是在回忆过往。最后他微微低头，垂下了目光。
    卫阳有些失落，连她都没有意识到的嘴角笑容变成了苦涩。
    见到又能如何。
    就算是见了面，也不会有改变。
    “洛安，这已经是第二十个年头了，你过得如何？”
    “过得很好。”姜洛安的声音不卑不吭，面色平静。
    姜静姝暗暗打量着二人，二人明显是旧时，按卫阳公主的态度来看，他们曾经的关系还很好。
    姜洛安怎么会认识卫阳公主的？
    卫阳尊为公主，二十年前的芳华应该留在宫内，不会多踏出一步宫门才是。
    卫阳公主顿了顿，随后说道：“前头百花园牡丹开的正好，不如让人带你们过去赏花吧。”说着她使了个眼色，顿时有宫女走过来，要带姜氏和姜静姝前去。
    姜氏连连道了声谢，起身走出去。
    等到前殿里安静下来，卫阳喊住姜洛安，说道：“坐吧，我们之间曾经也没有这么拘谨过。”
    ……
    另一处。
    姜氏和姜静姝走到百花园里，花儿盛开的正好，蝴蝶飞舞，微风吹过花香味迷人，让人不由得放下心来。
    姜氏也难得脸色大好，露出一抹笑容。
    “舅舅和卫阳公主相识吗？”姜静姝开口问道。
    姜氏回想了下，当时她还年幼没有太多记忆，不过回想起来一些事情。“洛安他曾经是太子的伴读。”
    “太子的伴读？”
    姜静姝下意识的想到的就是当今圣上。
    能够被挑选为太子伴读的人，定是位高权重，有谋智心思的子弟。他们成长后会成为左臂右膀，成为太子的心腹。
    没想到姜洛安会被选为太子的伴读，不过……他为何离开了京城？按理来说他会踏上仕途，成为朝廷命官才是。
    姜静姝看向姜氏，姜氏的脸色凝重，微微垂下眼道：“不是当今圣上，在此之前还有过一位殿下，不过他身子羸弱，最后病逝了。”
    姜洛安曾经辅佐过的太子……病逝了。
    姜静姝一怔。
    “那之后没多久洛安就离开了京城，他走时匆忙。从那之后姜家少有人提起他，就连父亲和祖父都对他的事闭口不提。”
    所有人都淡忘了姜洛安，好似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姜静姝眉头一皱，心中浮现起疑惑。姜洛安离开京城一事定然和太子病逝有关，他离开的如此匆忙，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太子殿下……并非病逝也说不定。
    她的眼皮一跳，心中冰冷起来。
    ……
    前殿内，所有宫女们都退下去，只剩下姜洛安和卫阳公主二人。
    姜洛安微微垂着眼，静静地喝茶水，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神色。
    卫阳久久的看他，却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神色，她不禁苦笑，“你一走就是二十年，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姜洛安一顿，暗暗握紧茶杯。
    他是起了一辈子不回来的心思，但……
    “姜洛安，你可还急着卫华兄长的事情？”卫阳静静开口，姜洛安身子僵住，猛然抬起脸，手都在颤抖。
    卫华……是他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就算他日日夜夜的思念，也不会再回来。
    “果然你还记着他。”
    卫阳叹了口气，“我也时常思念着他。我们三人一起长大，随着太傅学习谋略诗经，舞刀弄枪……”她说起这些话时，眼中满是追忆。
    姜洛安死死地握着茶杯，指节惨白，下一刻就要把杯子给捏碎。
    砰的一声，他把杯子重重的放在台面上，冷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起。”
    “姜洛安。”
    卫阳看着他，冷声道：“你如此欣赏仰慕卫华兄长，为何要在他病逝的时候离开，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见……”
    进行丧事，宫殿里挂着一片惨白时，她哭肿了双眼。
    大雨瓢泼，人来人往。
    她等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他的身影。所有人都来了，唯独他没有来……
    他们三人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情同手足，不过独独他没有来，要是卫华兄长知道了该是多么伤心。
    姜洛安沉默不语，脸色阴霾。
    前殿里寂静，流转过沉默和压抑。
    过了许久，姜洛安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卫阳……”
    他的声音寂静中隐含着苦痛，只有伤心至极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卫阳不禁一怔，他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他放下了身份和芥蒂，喊了她一声卫阳。
    “洛安。”
    只能是一声轻叹。
    ……
    过了许久，姜氏和姜静姝走回来，两人在百花园里走了一圈，姜氏觉得劳累，脸色都苍白起来。
    她们回来时前殿不见姜洛安的身影，他有事先告辞离开了。
    卫阳让婢女上了宫廷特制的糕点，糕点酥脆香软，味道比起京城街道铺子里卖的还要好。
    卫阳拈起一块糕点，不禁嘴角勾起，“这点心还是他最喜欢的。”
    “这次他回来京城，是不是不再回去了？”
    姜氏已经习惯卫阳提起姜洛安，一点都没感到异样，她点了点头，应道：“应该会多留些时日。”
    卫阳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她拿捏着糕点，最后又把糕点放下，静静开口问：“他来时，可带了些什么人？”
    卫阳公主声音落下，姜静姝抬起脸，一下子想起姜洛安带来的那些护卫明显是西域那边的人，公主突然问起此事做什么？
    的确，将西域人擅自带入京城有些不妥，也不知道姜洛安要做什么。
    她正沉默的时候，姜氏坦荡的回答，“洛安来京城的时候带了他的儿子回来，看到他不是孤身一人，我也就能放下心了。”
    姜氏一直以来都在担忧姜洛安，他孤身一人，谁都不在身边，每当逢年过节时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儿子？”
    卫阳眼睛瞪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姜洛安竟然成婚了，还有了儿子……她的手微微发颤，连她都没有发觉到的神色紧张起来。
    “他成婚了……”
    “是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然会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