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有一场特级台风会降临京都。
这是从林款款嘴里听说的,她调到天气台后每天都会和绮岁提前分享天气情况。
管家早早的将名贵花草搬到花棚内,预防这场台风,并且在早餐桌上不停地唠叨要绮岁早点回家。
她吃完一颗水煮蛋的蛋白,蛋黄放在盘子里,不耐道:“秦绻今晚在城南的酒吧开业,请我去捧场,就不回来……”
一句话卡了碟。
梁涉川忽然伸手捞走她不吃的蛋黄,很迷你的一颗,他一口吃完,津津有味,“酒吧而已,有什么好捧场的?”
自从他单方面宣布要和解之后。
不光吃饭时会迎着绮岁的口味,就连她上班都会抽时间接送,在外人看来体贴入微,可在绮岁眼里,就是别有所图。
她眉尖微皱,基本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说酒吧的事,“你就这么喜欢吃人家的剩饭?”
梁涉川不否认,理由是:“浪费不好。”
“也是,你一个从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的孤儿,是应该节约粮食。”
比之前压抑的气氛更怪异的是,无论绮岁用什么难听的话堵他,让他面上无光,他都不会生气,总是淡如水地冲她笑。
这样的转变,老管家和顾也都目瞪口呆,还在背后讨论过,梁涉川是哪根筋没搭对。
四五点钟,台风掐着点登陆。
乌云朵朵压在上空,将光遮的不泄一丝,地面的尘土被风卷动,和落叶一起形成了无数个小风旋。
绮岁结束工作走出大楼,风衣的一角便被掀起。
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出租车变得抢手,她等了好长时间才打到车,城南又远,到秦绻的酒吧时已经晚了半个小时。
台风大作,刚开业的酒吧门也不得不关上,里面的热闹却半点没受影响。
秦绻做老板,有很多事情要忙,来不及招呼绮岁,她只能先找到有熟人的位置坐下来,沈家两姐妹两张嘴,吵着今晚哪个驻唱歌手样貌优越些。
有唱歌的地方就不能少了萧长勤。
他凭着自己跟秦绻那点不咸不淡的关系,带了整个乐队来演出,从后台跑过来,坐在绮岁身边。
左右张望完,随口问:“款款呢?怎么没带她来?”
绮岁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这么问,安的什么心,昭然若揭。
她伸出指头点点他的脑门,“我是你用来把妹的工具吗?你就算把妹也别盯上款款好不好,人家跟我们不一样。”
“她又没多长一只眼睛。”萧长勤拖着下巴,仔细思考,“难道她是兔子精幻化人形?”
绮岁憋了口气,上下循环,汇成一个字:“……滚。”
坐在一旁的沈家两姐妹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妹妹伸长了脖子,古灵精怪的,“把什么妹?看我行吗?”
他们玩笑开惯了,都见怪不怪的。
萧长勤一甩手,“边儿去,我认真的。”
“谁都行,就是款款不行。”绮岁下了最后通牒,也不想费功夫跟他争辩。
窗外黑透,酒吧内场的灯光纷呈,折射在四周,落在她背后,头发也染了五颜六色的光。
有些杂乱的歌声从音响里跑出来,迷惑了大半的听觉。
萧长勤只好靠近绮岁一些,贴耳问:“为什么不行?你还能限制人家的恋爱自由不成?”
绮岁白他一眼,“你自己说说,你那些前女友多的都能开一个学校了,专门教像款款那些无知少女,怎么辨别你这种渣男。”
“怎么能这么说……”
“滚,再废话拔了你的舌头。”
台上那边正在催萧长勤,他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我不管,我追定了,你别在款款耳边说我以前的事就行。”
这回绮岁骂也懒得骂了,翘起鞋尖踹了上去,正中小腿,痛的萧长勤连忙跑开。
今天一见,听了这些话,绮岁才真正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事,起初只当玩笑话,没想到萧长勤却是认真的,倒伤了脑筋。
秦绻抽空过来时绮岁还在发呆,她抢过她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发什么呆呢,陈策跟唐昭他们在楼上玩,你们也去吧。”
绮岁兴致不高,“算了,我听萧长勤唱完就撤了。”
“别啊。外面台风那么大,出租车都不走了。”
这倒也是一个问题,漫天的沙土模糊在窗子上,夜晚的星空灰蒙蒙,像是牢笼。
秦绻靠在吧台,低头看绮岁,小声询问她:“怎么?又跟那尊佛吵架了?”
“高兴的场合,别提他。”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台上萧长勤和乐队已经准备完毕,他弹出第一个音节,那是流行民谣的年代,赋予灵魂的音符和歌词中的故事,在这里大多人听来都是无病呻吟。
因为是萧长勤,大家才都给了面子,捧起场来,氛围很快变得和暖。
绮岁也看到台上去,灯光很朦胧,浅浅暗暗,像是唱进了心里,照进了心里,模糊不清。
她突然说:“他最近也没有那么糟糕了,我暂时可能不会再跟他提退婚的事了。”
秦绻的诧异通过五官全然表现,毛孔都张开不少,“岁岁,你忘了他以前……”
“我记得!”绮岁缓慢眨眼,光合柔软,“我也没有原谅,我只是不想折腾了,很累。”
“不后悔?”
“暂时不后悔。”
劝说放现在很是苍白,秦绻干脆换了别的方式,她靠近绮岁身边,声音融化在歌声中,“那我们来打个赌,你现在让他冒着台风来接你,你看他会不会来?”
“这有什么好赌的,来了又怎么样?不来又怎么样?”
“看他有多少耐心和真心,何况,你不是也咽不下那口气吗?”
光影有一半留在绮岁美艳的侧脸,剪影朦胧,她想了很久,复又望了眼窗外肆虐的风和暴雨,才拿出手机,给梁涉川发了信息。
手机在吧台上亮起来。
不需要解锁,就能看到信息内容:【我在秦绻的酒吧,现在来接我,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千分之一。】
很小女孩的口气,宋温煦看完笑起来。
”在笑什么?”梁涉川从洗手间出来,将手指擦干,歪头看向手机,眼中的温和失踪。
“这么快就上钩了?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