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绮岁,梁涉川原路折回。
车子在出口处堵住,缓慢向前移动,他等的不耐,无意侧转了下眼睛。
另一侧的入口处,一辆白色的轿车正在慢速前进。
车内的男人留下一个侧脸,匆匆一眼,梁涉川便将他认了出来,他及时按响喇叭。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得谢亭午看去。
梁涉川降下了车窗,眼眸飘向别处,示意他出去。
车子掉头跟了过去停在一片空旷的僻静地。
稀薄的阳光拨出乌云,天气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梁涉川站在一块阴影处,等着谢亭午下车。
他倒也不慌,温吞吞地走过去,“梁先生,好巧。”
“你去柏悦干什么?”
开门见山,梁涉川跟不喜欢的人一向不愿意浪费时间。
谢亭午坦荡的很,脸上丝毫不露怯,“找绮岁问林款款的下落。”
梁涉川倚靠住车身,“她不知道。”
“她们是好朋友,她不会不知道。”
“那你呢?”似乎是觉得谢亭午的话好笑,梁涉川眼中泛起些讥讽,“林款款还是你的情人呢,她的行踪你都不知道,未免也太不谨慎了。”
“梁先生,这事跟你好像关系不大。”
“你别去找绮岁的麻烦,就跟我没有关系。”
他们都是商人,利益为上。
在谢亭午眼中梁涉川有手腕,人狠又果断,野心勃勃,能有现在的地位完全是靠自己一手策划落成,对他抱有敬畏。
谁惹了梁涉川,他都会千方百计也会算计回来。
可这样的人偏偏一头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眯起眼睛,谢亭午缓和气氛似的笑了一声,“外面的人都说,你把绮岁当小猫养着玩,看来是假的了?”
“外面的人还说你清正廉洁呢,”梁涉川垂了垂眼睛,阴阳怪气,“不照样把情人扶上位吗?”
要逞口舌之快,他从来就不落下风。
谢亭午脸色不如原来好看,梁涉川气焰强势,“我还听说,我跟绮岁分开后,是你安排她去陪一些投资商的?”
他们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一查就知道。
梁涉川声色冷厉,“我知道谢家家底殷实,背靠的高山屹立难倒,我才不愿意多一个敌人,但是你如果还要找绮岁的麻烦,我就没办法手下留情了。”
“在林款款的事上,我也没有办法。”
谢亭午的公众形象正面,一旦惹上这种绯闻,会遭到无数人的谴责,家庭也会破碎。
梁涉川心如明镜,“林款款的孩子都没生下来呢,你怎么就知道是你的种?”
“她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那你就不能想别的办法吗?”他的瞳孔漆黑,一时难辨深浅,“你应该知道她还有个男朋友,到时候只要证明孩子不是你的,再塞一把钱给她,她是无话可说的。”
阴招损招都藏在梁涉川的脑子里。
他主意一出,谢亭午便了然了大半。
林款款的孩子生下来,他如果要求验亲子关系,再在中间动些手脚,证明孩子跟他没有关系,林款款的一切计划便会随之化为泡影。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梁涉川拉开车门,“还有,我听说谢顷河订婚了,如果可以,还是让他尽快结婚吧,免得夜长梦多。”
“两家人还在商量婚期,你是怕他跟绮岁还有纠缠?”
“他一天没结婚,绮岁就一天不死心。”
在京都除了梁涉川能庇护绮岁,还有一个人那必定是谢顷河,他死脑筋,还不怕惹事。
如果不是因为梁涉川的多次挑拨让谢顷河跟绮岁有了隔阂,他是不可能跟她提出分手的。
因为林款款不见的事情他们又牵扯到一起,藕断丝连。
梁涉川的猜疑不假,绮岁的确还没有死心。
她晚上接到了谢顷河的电话急忙跑出去,为了躲避谢亭午的监视,车子开到游乐场外才停住。
他们下了车就汇入拥挤的人流。
进了游乐场,谢顷河拉着绮岁在人群中奔跑。
这里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启动,旋转木马顶上金色的灯光照耀的夜空明亮。
两人跑到了角落,外面的游客走走停停,满是欢声笑语,附近各项游乐设施上传来些振聋发聩的尖叫声,已经盖过了他们的呼吸。
跑了太久,绮岁嗓子发干,声音干哑,“你今天怎么了?突然来这里。”
她对待谢顷河,永远比面对梁涉川时温和。
扣着她五根指头的那双手很冰,在炎炎夏日令人心惊,那是谢顷河的手。
他咽了咽嗓子,满脸写着抱歉,“昨天下雨,我没能赶过去。”
原来只是为了这件事么。
提起昨夜,绮岁便能想起昨晚躺在梁涉川怀中,身子都被点找了火,他在她耳边胡言乱语了一整夜,什么浑话都说尽了,她也无动于衷。
可这三年来的每个雨夜,都是谢顷河陪她度过的。
哪怕是昨晚,她也希望来的人是他,
“没关系的。”绮岁心知肚明,自己该放手了,她不能拖着谢顷河跟她一起受苦,“而且我听说,你昨晚订婚了?”
“你知道了?”
“既然是在订婚,不过来陪我是应该的。”绮岁看向远处的旋转木马,光点逐渐伸缩成规则不一的圆点,“以后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放心。”
金色的光变得格外模糊。
慢慢的,她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又不争气跑了出来。
吸了口气,绮岁又说:“我知道我们会分开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分开。”
痛感麻木了谢顷河的四肢百骸,那是心痛蔓延,“我以为那些事情总会过去,只要我一直坚持,家里总会松口。”
“过不去的。”绮岁落着水光的眼睛睁大,“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微风荡漾而过。
旋转木马停下来,从里面跑出来的小朋友挨个扑进大人的怀中。
以前她也来玩过一次,是和谢顷河一起来的。
那时她伤病刚好,情绪和状态却都很糟糕。
游乐场是让人快乐的地方,谢顷河便拉她过来,刺激的项目不能玩,绮岁便坐在旋转木马上,一圈又一圈。
每每绕过同一个地方,她都能看到谢顷河在下面看着他。
他长得好看,半仰着脑袋,双手环在身前,如沐春风的笑意一点点赶走绮岁心中的阴霾。
霞光布满了天空,映在他的背后,他踏光而来,拉她走出深渊。
绮岁一生中的第二次心动,便是在那一刻。
“结了婚,一定要幸福。”她的手指绕过谢顷河的脖颈,将那条红色的领带取下来。
那是她送的,她可不能让谢顷河结婚了,还留着自己的东西,新娘子一定会生气。
脖子空落落的,谢顷河抬手碰了一下,忽然发觉心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