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宽敞。
却无光无影,沦为一座了无生息的坟墓。
具体不清楚是哪里进来的风,吹的纱帘飘飘荡荡,一晃一摇,扫荡着绮岁发颤的心尖。
她静静的凝视着一面洁白的墙壁。
回忆里好几个夜晚,自己面朝墙壁,身子却是暖的,因为被梁涉川拥抱着。
戒指掉在地上,没有人去捡。
梁涉川清润俊朗的面容恍然变得很阴,跟刚才的倦态困累大相径庭。
仿佛一瞬间所以的精神气,都被一枚戒指给提了起来。
眼睑跳了跳,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绮岁,眸光冷漠,不似回来时的温情,更没有了求婚时的爱怜,一出声,是一把沙哑的嗓子,“捡起来。”
说着,他踢了踢那枚戒指。
凌迟似的声响又叮当了一下。
绮岁低头看去,眸间起了水雾,一切都是雾蒙蒙的,不太清晰。
“我说捡起来。”梁涉川冷声重复,不言不语地凝视着绮岁头顶泛白的发旋,“你别逼我上手,就不是现在这么客客气气的了。”
他是什么人?
薄情寡义,阴晴不定,变脸的速度连绮岁都自愧不如。
那一声警告让她心惊胆战。
却倔强的不去行动,脊背贴着墙,单薄的毛衣里冒起一层虚汗,潮湿一片。
梁涉川最讨厌僵持,耗尽耐心,又浪费时间。
他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迅速弯了腰将戒指从地上捞起来,两步站到绮岁面前,不由她反抗,抓住她的手就将戒指往上套。
她细白柔嫩的手指被梁涉川用蛮力掰开。
紧攥的拳头骨节都快要戳出了皮肤。
梁涉川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他用膝盖将绮岁压制在墙上,从来不知道她的力气会那么大。
一只手在捶打他的肩膀,一只手被他强制掰开。
戒指刚套上一个关节,就被绮岁挥手扬开,一条弧线高高抛开,最后不知掉到了哪里。
室内,他们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心脏来回跳动,闭上嘴,也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绮岁的眼珠子明亮,浸满了眼泪,控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流下来,打湿了面颊,浸润嘴角。
手指骨险些被掰断,又痛又难受。
她的滚滚恨意正以泪水向外倾吐。
梁涉川全都感觉到了,他一只手撑在绮岁耳边,低头喘了两口气,恢复冷静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混蛋事。
明明说了再也不让她受委屈。
可偏偏一吵起来就什么都控制不住了。
他抬了下手要给绮岁擦眼泪,她却猛地撇过脸。
那只清瘦的手指只是轻轻过了下她的鬓角,“你砸什么都不应该砸戒指。”
“我一向这样的。”绮岁昂起头,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掉,倔强的不可一世,“你不是知道吗?我这个臭脾气,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你要是受不了就趁早抽身,现在还来得及。”
“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
“我就想要你一个,抽什么身?”
这又是他的一套歪理。
绮岁懒得回应,用手抹了抹眼泪,将黏在脸上的头发丝拨开,露出一张清冷妩媚的脸,骄傲的不肯低头,像只孔雀。
“去把戒指找到,”梁涉川揪着这一个问题不放,“带上,再也别拿下来,不然我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脾气。”
“这算什么好脾气?”
在绮岁跟前,梁涉川这样的确算不上好脾气。
谢顷河是怎么对她的,不打不骂,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更别提掰的她手指快要断掉。
她骂梁涉川是混蛋,一点都不过分。
梁涉川累的苦不堪言,呼吸沉重,解开了袖扣和领口,仿佛解除了外在的禁锢般,“别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他的声音低哑,却不中听,说着拍了拍绮岁的脸,像是命令一般,“听话,去把戒指找到,带上。”
不愿废话。
说完他就想去休息,绮岁却不肯,挺直了腰板,“我不是你养的宠物。”
“绮岁,你别那么可笑好不好?”梁涉川真的被逗笑,面目却不减冷意,“你见过谁家养的宠物像你这么不听话的?专咬主人?怎么养都是白眼狼一个。”
“所以我说我不是宠物!”
“你要是宠物,我早把你扔了。”
“不劳大驾,我可以自己走。”
嫩黄色的毛衣裹着绮岁的身子。
她快速行走的身影像一道小黄鹂,梁涉川一把将人拽回来,她惯性踉跄着倒下去,顺带拽着梁涉川的衣服领子,将他一并带了下去。
他不怒不喜,语气清清淡淡,听不出情绪,“像你这么不听话,还胳膊肘往外拐的,我留不得。可见了鬼了,怎么就非你不可?”
那时绮岁还不知道他说的“胳膊肘往外拐”是肺腑之言,也是芥蒂的开始。
她偏过头,手也松了。
梁涉川却拼命地吻下去,掐的她几乎断气。
不知哪来的胆子,拱起膝盖一脚便踹了下去,他腿上一软,痛的躺倒在另一边,形成一片哐哐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门外等着看好戏的人没等到梁涉川愤然离开的场面。
走廊的另一头。
江且愿抱着一盘葡萄,吃一口吐一口皮,含含糊糊地猜测,“听着声音,该不会是打起来了吧?”
“他哪儿舍得?”宋温煦眼中迸发出寒光,“恐怕又是绮岁在砸东西了。”
“砸东西?”
“嗯,以前他在京都梁家的时候,就说过绮岁一生气就喜欢砸东西,脾气差的要命。”
“现在看上去还挺好拿捏。”
葡萄的酸甜在空气中飘散。
酸到江且愿的牙根,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我跟你说的,你准备好没有?”
良久无言。
宋温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次过敏发痒落下了些伤疤,要保养许久才能好,她将这份苦全都归结到绮岁头上,“好了。”
一夜之间,她性格沉静了很多。
大约是见识到了梁涉川护短的本事,如果换了她让绮岁过敏,恐怕不把她赶出江家梁涉川都不会罢休。
这份恨滔天难平。
“我现在不奢望能跟他怎么样,就是看不下去绮岁那么得意。”
江且愿像个长辈,拍了拍宋温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能看得通透不容易,我也就是想替你出口气,至少不能让他们那么痛快。”
“嗯。”宋温煦抬起头,呲牙咧嘴地笑,“还要谢谢你了,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