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恶心。
绮岁小步挪出梁涉川身后。
神态迷离,语气还算恭敬,叫了一声:“小姑姑。”
“算你识相。”江且愿阴阳怪气地斥了绮岁一句,将她当小辈看待,“不要以为你们结婚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好了。”
梁涉川沉声打断。
口袋里。
他攥的绮岁手心发烫,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直直烙在她的皮肉上。
江且愿对梁涉川的护短极为不满。
却又无法在明面上指责他有什么错,只能冷哼一声,冷嘲暗讽的教训绮岁,“过两天小封生日,你们都要到场,某些人就不要搞特殊化了。”
江封是江家的掌中宝。
出生以来每次生日都要宣扬的全城皆知。
今年因为婚事惹了江致临,基本上也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宫,不可能再提生日的事。
但形式上,还是有必要走一走的。
梁涉川原本不打算让绮岁过去,却被江且愿单拎出来说道,想不去也不行了。
跟他们在四楼道别。
又乘电梯上五楼。
这里售卖的大多是电子产品。
绮岁讨厌江且愿,却跟江封没有关系,该送的礼物不能缺。
她特意挑了江封念叨很久的新型号电脑,价钱昂贵,狠狠让绮岁肉疼了一把。
回台城府的路上。
梁涉川冷眼瞥了瞥绮岁小心放在后座的电脑,不冷不淡道:“为什么不送点简单的?江封可配不上你这么大手笔。”
他语气酸溜溜的。
绮岁声音中隐约有笑意,“他不是你弟弟吗?”
“那也他配不上。”
“衣服领带都应该是念念送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送这个好些。”
那些贴身又私人的东西。
怎么样也不应该绮岁来送。
她解释完。
梁涉川突然安静,方向盘在手里滑了两圈,驶入下一个弯道,目光细密复杂,思绪悄然回到了很久以前,久到他快要模糊的记忆。
曾经,绮岁可是亲自去给谢顷河挑过领带。
后来被梁涉川不小心当成送给他自己的,因此还大吵一架。
绮岁当时,怎么没有这个觉悟?
车厢内空气干燥,暖气太足。
绮岁穿的厚重,不知不觉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潮湿气,她扯了扯围巾,将领口扯开散热。
车子转弯时,梁涉川无意掠去一眼。
眸光顺势落到她白皙如玉的脖颈,“衣服穿好,会着凉。”
绮岁以前不爱听梁涉川的话,最喜欢跟他反着来,现在却乖的不得了,他说什么,绮岁就照做。
到达台城府的最后一个路口。
梁涉川见绮岁裹好了围巾,才不太友善的发问,“我记得你以前送过谢顷河领带。”
“送过。”
“也是生日礼物?”
绮岁可没送过梁涉川什么像样的生日礼物。
咬了一半的糖,啃了一口的苹果,以及池塘里面颜色漂亮的小鲤鱼,还有上一次,从外面带回来的气球。
没有一样能摆的上台面。
绮岁迷迷糊糊,她摇头,“忘记了,可能是吧?”
“那时候怎么没想到男人贴身的东西不能乱送?”
“那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转过脸,看向窗外,脸庞的影子清透的印在窗上,浅淡一层,眼底有些涣散脆弱,“这不,被梁总教训过之后,可不敢再跟别人乱来了。”
梁涉川隐去瞳孔的森森寒意,“知道就好。”
车厢内的温度霎时降的冰冷。
绮岁庆幸自己几分钟前穿好了衣服。
她看着窗户,一次头都没有回,也看不到梁涉川握着方向盘,隐隐发颤的手。
落着雪的天色灰灰沉沉。
不到六点钟,城市归于夜晚冷清的黑暗中。
漫天的雪将枯草树木掩盖,沉重的挂在枝头,令树枝摇摇欲坠。
车子一路从京都中心大厦驶过几个路口,路过红灯,车子稳稳驱停。
雪夜让白日的一切都浮上了一层陌生的色彩,车水马龙,浮光掠影而过,几缕斑驳的光晕划过柳念念的眼皮。
她很喜欢雪。
只是陵洲不常下雪。
目光从窗外收回,她兴致很高,“没想到这个月份还能看到雪,好漂亮。”
江且愿笑容和善,像对待长不大的孩子那样对待柳念念。
她摸了摸柳念念的头发,“喜欢的话让小封带你去玩儿,就不用跟着我回家了,难得出来一趟。”
柳念念眼睛立刻睁大:“可以吗?”
“不可以!”江封陪着江且愿走了一天,两条腿快要失去知觉,现在冰天雪地的,又要应付另一个女人,还不如杀了他痛快点。
“小封!”
“姑姑,我真的累!”
见江封不愿。
柳念念自然不会强求,倒是情绪蔫了几分,沮丧道:“没关系,回家在院子里玩也可以。”
“雪有什么好玩的?”江封不解,从后视镜里扫了眼柳念念颓丧的小脸,心软了几分,“你一个千金大小姐,雪都没见过?”
“见过,但是陵洲的雪都是小雪。”
连堆雪人都堆不起来。
江且愿做为长辈。
有差遣江封的权利,“你就陪念念去玩,我一个人回去,靠边停。”
柳家跟江家的联姻,是锦上添花。
江且愿恨不得立刻撮合他们结婚。
不能忤逆她。
江封只好将车靠边停了。
待江且愿打车离开,江封将车开到附近最近的停车场,和柳念念下车,走到寒冷的江边。
江面上因为低温而结起一层薄薄的碎冰。
远处高楼大厦的灯光落在江面上,仿佛碎成颗粒的星星,波光粼粼。
今晚没有月亮,江边一片幽黑,走的越远周围越是死寂,只剩彼此的脚步声。
栈桥上的雪湿泞,柳念念的鞋子不方便,因此滑了好几下。
最后一次幅度太大,险些摔倒,条件反射,她拽住江封的袖子,还没站稳就被江封一把挥开。
他眉眼冷的比江边的温度还瘆人,“别碰我,麻烦死了。”
疲惫让他心生烦闷。
话出口的瞬间便后悔了,正要道歉,柳念念已经怯怯的将手缩了回去,左右都不知该往哪儿摆,只好放在身侧。
她湿漉漉的眼睛满是委屈色彩,“对不起,我差点摔倒,所以才扶了一下。”
江封蹙着的眉头舒展。
空气肃杀,湿冷。
口袋中手机叮叮叮响起,打断他们。
江封转过身,背对着柳念念将电话接起,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的脸色顿时面如死灰,拿着手机,笔挺的袖口都在。
手机的亮光熄灭。
柳念念忐忑不安,上前一步,“出什么事了?”
江封心急火燎,一个字都顾不上回答她,挂了电话抬腿就往停车场跑,脑子里回响的都是手机那端,薛稚的经纪人告诉他,薛稚被砸伤,危在旦夕。
他跑的太快,风雪扰乱了听觉,屏蔽了柳念念在后撕裂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