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念躲在墙角,不知所措,泫泪欲滴。
男人的力气没有一个不强悍,绮岁把江封的手拉开,艰难的活动着手腕,“你怎么这样说念念?”
就算是江封,也有他的另一面。
他对着柳念念冷哼,“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这样说她,已经是给她脸面了。”
墙根这处被风雪肆虐。
雪白的墙面上早已分不清是雪还是霜,从柳念念的后背,丝丝渗透。
她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淡粉色毛衣沾着雪花,湿了大半,吊在身上,狼狈感滋生许多,让人不能不可怜。
嗫嚅了下唇,柳念念怯怯地对上江封厉色浓郁的眼眸,“江封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泪水被她含在眼眶里,形成大片水色。
江封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女人的眼泪,心中烦躁,嘴巴便没有抑制住脾气,朝柳念念吼了出来:“你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的话让柳念念瞬间泪凝于睫。
绮岁怀孕以来反应迟钝许多,她走过一步将柳念念挡在身后,瞪着江封,“你有什么话好好说,把她吓到了。”
江封呵笑一声,抻开手将柳念念拽出来。
在他心里,柳念念就是一个天使面孔,魔鬼心思的女人。
“她连杀人都敢,还有什么事能吓到她?”
这一顶高帽就这样被带到头上。
纵使软弱好欺的柳念念也被震到了,她忘记哭泣,仰着眸子,迷茫万分,“江封哥,我知道你不喜欢,但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她的手腕被江封捏的快要碎掉。
为了不哭出来。
一个劲的抽泣,嗓子像噎了块铁进去,塞住她的呼吸系统,抽噎的五脏六腑都挤压着,慢慢的脸色也青了。
绮岁小心的替柳念念顺气,她却一连打了好几个泪嗝,委屈的不行。
江封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眼底冷的像冰渣子,“我有没有污蔑你,你回去好好问问你家二老,问问他们半截都入土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折腾?”
“江封!”
“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趁早滚蛋!”哪怕被绮岁斥了一声,江封仍然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想让我娶你,下辈子吧!”
“别说了!”绮岁喊的音色沙哑。
她能察觉到柳念念颤抖的手腕,以及突然停止的抽泣声。
风雪凝固了。
凝固在他们眼前。
柳念念透过纷飞的白色雪粒,模模糊糊看到了江封冷漠,厌恶,愤恨,交杂而升的情绪混在眼中,全部落在了她身上。
心脉沿着都碎了一遍。
她从小到大哪里感受过这样的痛楚,最难过的事情也就是想出国去玩被驳回,闹了三天三夜。
家里人仍会以更好的东西来补偿,哄她开心。
江封大概就是她的报应。
忘记了呼吸是怎么顺畅了。
宛若结成了冰,冻在喉呛里,扎的她每个字都是鲜血淋漓的,“对不起江封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今天你过完生日,明天我就走,好吗?”
绮岁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不明白人怎么能卑微到这个程度。
江封慢悠悠的笑,他的五官在寒冷的气温中也迟钝了些,一开口,吞吐出白雾,“我用的着你给我过生日?别自作多情了。”
“求你了。”
“我们进去,别站在这里了。”绮岁握着柳念念的手,发觉一片骇人的冰凉,“外面冷。”
他们不欢而散。
柳念念和绮岁从后院进去,踩碎满地的白雪,留下她们的脚印。
江封站在原处,没有立刻跟上去,他咬住牙根,心头的火蹭蹭往外拱,一脚猛地揣在雪白的墙面上。
厨房内飘着淡淡肉香。
油烟机似乎有些老旧,轰轰的发作着巨响,将整栋房子的沉寂都给驱散,变得无比热闹。
而细细看去,热闹之下却是一片凄凉。
正厅内。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很细微,只有绮岁能听得到,她在旁劝慰柳念念,却怎么都不见梁涉川的人影。
他们三个刚去后院。
梁涉川便上了三楼。
老房子内只有几间空着的客房。
江且愿和宋温煦住进来后,三楼便被她们霸占了。
梁涉川不确定宋温煦住在哪一间,上了楼就瞧见她正倚着门框在等他,脸上绽放着薄弱的笑,唇角薄,翘起弧度时不太明显。
她鼻梁上的纱布已经拆了。
没动刀子前脸是温婉的,无时无刻都透着淑女的气质,如今鼻梁高了些,给整张平庸的脸都添了不少艳丽色彩。
“有什么事?”梁涉川口吻平淡,低声问她。
他面目清冷,对谁都是同一个疏离表情。
宋温煦孤注一掷,语气中透着鱼死网破的绝望,“要不是今天小封生日,我还见不到你呢。”
被缠着的感觉多少是不好的。
梁涉川对宋温煦不冷不淡,但也不是冷漠贯彻,无奈柔和了语气,“你手术的事,我很抱歉。”
看吧。
这世上最狠的人从来就不是面儿上凶神恶煞的,而是像梁涉川这样表面谦谦君子,随时随地都能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儿,实际呢,淡淡然的笑容背后,手腕比谁都狠。
他一句话堵死了宋温煦所有发泄的出口。
让她郁闷。
“绮岁把我害成重伤,到现在连句道歉都没有,你就这么骄纵她?”
“她怀孕了,孕妇的心情很重要。”
梁涉川捻了捻衣角的料子。
在心里暗骂自己够无耻的,明知绮岁是假装怀孕,还能把谎撒的这么冠冕堂皇。
他从来都不磊落,这点宋温煦也知晓。
宋温煦脸上划过一丝凉意,“那你知道吗?叔叔准备把我嫁出去了,就在绮岁怀孕的消息出来后。”
“哦?”梁涉川倨傲清高,“有这回事?”
他吃软不吃硬。
宋温煦压下一口气,嗓子哽了,透出些哭腔,“你以前答应我的,可以帮我,还作数吗?”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不嫁人,让我跟着你,就像从前那样。”
“哪个从前?”
“你在梁家的时候。”
门前。
浅薄的两道影子落在干净的地板上。
纱帘被冷风掀动,影影绰绰,远远瞧着,仿佛能看到雪粒子在窗外的飞行轨迹。
一道影子轻动了下方向,面向窗户那面,梁涉川对宋温煦的渴求无动于衷,“梁家已经没了,我们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了,你还不明白吗?”
宋温煦拽住梁涉川的袖子,双目通红的看着他,“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