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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没出息的姑娘
    萍阳到京都需要七八个小时的路程。
    初春,天黑的晚。
    路灯准时六点半亮起,在微白的天色下起不了什么作用,一点光色也不显,随着一天中最后一抹夕阳光落下,月亮穿过云层,路灯照亮车海。
    梁涉川的车挤在其中。
    经过了拥挤路段,天色也暗了下来。
    去蒋家的路上没几辆车,那个地方僻静又荒凉,用来避难,刚刚好。
    公路两旁杂草丛生,这一块是废弃的荒地,没人打理,杂草便疯长了起来,月光掺杂着星色落在上面,映亮了一整片。
    远远瞧着,高度瘆人,怕是人走进去也要被埋住半个身子。
    梁涉川一偏头,就看见绮岁正看着车窗外的草丛发呆,眼神虚无,怏怏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前路未知。
    她哪里会提的起精神。
    坐在车中,绮岁面朝黑暗,声音又弱又细,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你这次回去,挺危险的吧?”
    她猜的一点没错。
    梁涉川兀自点了下头,不在乎绮岁看不看得到听不听得到,自顾自的说:“怎么,你怕我出事?”
    车子继续往黑暗中行驶。
    尽头不一定是光明,但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车厢内不知是谁叹了口气。
    渲染的气氛悲伤起来,绮岁软了声音,喃喃自语,“放心吧,你这样的恶人,阎王不收。”
    梁涉川轻笑:“借你吉言。”
    蒋家一扇扇的玻璃窗子内都是明晃晃的,布满烟火气,每个房间都有人影走动。
    接到绮岁回来的消息。
    门口早早便有人在等候。
    见到车灯晃过,每个人都打起了精神。
    梁涉川将车停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熄了火,一片漆黑死寂中,他沉重的气息落在空气中,一下下砸在绮岁的心头。
    车锁“啪”的落了。
    绮岁指尖一颤,面目一点点苍白下去,在昏沉的环境里,瞳光微弱,仿佛没有了灵魂,脸颊柔美,却像个僵硬的洋娃娃。
    梁涉川没吭声,坐在驾驶座点烟。
    手终于止不住颤起来,火苗晃了好几下才对准烟头,一缕青烟喂到嘴里,他方才平静下去,向着挡风玻璃外扬了扬下巴,“快走吧,沅姨来了。”
    顺着他的话。
    绮岁向外看。
    果然,蒋沅接到消息便从房子里赶了出来,正披着一件火红色的披肩,在门口等她。
    静默落下。
    良久后,绮岁掰开车门,“我走了。”
    短短三个字,像是切断了梁涉川的筋脉。
    车外的冷风吹进来,吹的烟味很乱,火辣辣的冲进他的嗓子,手一抖,烟灰竟然落了下来,烫黑了裤腿,形成难看的烟渍。
    绮岁回头看他时,他的脸惨白的不像话,她的脚步随之停下,“那件事,我已经不怪你了。”
    说完。
    梁涉川手抖的越发厉害,身体一下冷一下热,一会儿疼一会儿又自动愈合,来来回回的折磨着他,“你怪我没有带你去医院,是应该的。”
    “那天你在楼上照顾宋小姐吧?”绮岁鼻中一阵酸楚,“我就在楼下。”
    好在抽了,不至于心肺都疼。
    梁涉川深深吸了口凉气,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恨得是这个。
    “我不知道你出了事,是谢顷河来告诉我的。”
    “他还把你打了。”
    “特狠。”
    “那天他来医院看老丈人,遇见我了,沅姨把我的事跟他说了,我没想到他会去找你。”
    说的远了。
    梁涉川涩涩一笑。
    想到当初自己站在绮岁病床边说的那番混账话,简直恨不得捅自己两刀,“岁岁,我是个混蛋,跟我在一起,你没开心过几天。”
    前面有人在等她。
    灯光通明下。
    蒋沅渴盼的目光异常灼热,急的在门外来回踱步,早已恨不得过来将绮岁拽出去。
    她身体凉了个透,血液都流不顺畅,知道自己没时间了,缓了缓刺痛了嗓子,突然说:“我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但你要愿意,我们就不离婚了。”
    “别了吧。”梁涉川紧接着说,“要离的。”
    他的话激痛了绮岁,绮岁看着他平静万分的侧脸,一阵悲凉,为自己爱的太满而悲凉。
    在临走前,梁涉川竟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他专心致志地目视前方,周身冷淡散漫,光弱之下,眼睫掩住了一小半的眸光,车厢内未散的青烟缭绕周围,模糊了他的面庞,连神情都被吞噬其中。
    绮岁看不到他的心碎,二话不再说,摘下了手上的便宜戒指,扔到他身上,推开车门,又重重关上。
    那一声刺的梁涉川呼吸都停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颤抖,凸起的筋脉在薄薄的冷白皮肤下肉眼可见。
    他咬碎了牙,终于放她离开。
    那道走远了会变小的身影逐渐离去,比天上的月亮星星还要远,还要模糊。
    直到蒋沅将绮岁拉到怀中,一同走进院里。
    绮岁的眼泪断断续续掉下来,蒋沅扣紧了她的后脑勺,在她耳畔一声声骂着她没出息,怎么会有她这么没出息的姑娘,非要被害死了才甘心。
    世界上好男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是梁涉川。
    他那一句“要离的”仿佛扎进了绮岁耳膜里,痛的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已经释怀,他却已经放弃。
    这个夜晚深沉寒凉。
    初春的夜竟能冷的入骨。
    京都的冷被梁涉川一路带到了陵洲。
    凌晨一两点。
    江宅区外的门铃响起,来回响了好几声,房里人都歇了,一个影子都没有,门铃传来传去,绕成了回音,将梦中的斐姐吵醒。
    她今天刚回来。
    夜里认床,怎么也睡不安稳。
    这才听到大门外有人在按门铃,暗骂保安不负责,悻悻披了衣服,沿近路走过去。
    透过门上镂空的花纹,斐姐能看到外面那道站不稳的黑色影子,他晃了两下一手扶住墙,腰一弯露出身前那条灰色的丝质领带。
    斐姐认得那条领带。
    心猛地一惊,脑子里的困意顿时散了个干净,忙将大门拉开,门外的身影一滑,险些倒地,被斐姐扶住,她手心一触,这才发觉梁涉川竟落了满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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