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四面八方的车往不同的方向行驶而去,拥挤纷乱,连空气都不流通。
绮岁话一出,顾也怯弱胆小的性子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不知是哪根筋没有搭对,心里慌,手脚也跟着做了错事。
前方的车辆缓缓停下。
顾也还未减速,距离分毫之时突然刹停,让后方的车始料不及,直直追了个尾。
车灯闪烁摇晃,迷乱人眼。
这辆车原是梁涉川新提的,价值不菲,平常蹭掉一块漆他都要肉疼半天,这次则是车灯直接碎了。
顾也一直挺畏惧梁涉川。
更别说开着他的爱车出了车祸这种事,挨骂都要挨上一阵。
梁涉川回到台城府时已是深夜,院中停着那辆车灯碎掉的新车,事故起因是顾也分神,突然停车,一分钱赔偿都得不到不说,还要赔另一辆车主的维修费。
房内。
绮岁早早睡了。
她事不关己,隔天还要去电视台,作息必须正常。
夜半被渴醒,想要出去倒水喝,看到门缝下亮起的一圈的灯光,房子隔音好,原先是为了避免雨天打雷闪电,现在倒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隔绝了梁涉川和顾也的交谈声。
顾也一直在客厅等他回来,真的等到了,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灯光全亮。
照耀在梁涉川疲乏的眉目间,他脱了外衣搭在臂弯上,大步往房间内,边走边腾出手解领带和腕表,嗓音被酒精熏的沙哑,“吃饭了吗?”
他问的冷淡。
顾也战战兢兢,“吃了点,岁岁做的。”
“她做的东西你也敢吃?”提起绮岁,他话里倒是缓和了不少,有些笑意,很快便恢复了清冷感,“好好的开着车,怎么会撞人?受伤了没有?”
“在路口车太多撞到的,倒没有受伤。”
“我是问绮岁受伤了没有,谁问你了。”身上的累赘都拆完,梁涉川一身轻,倒进柔软的沙发靠垫中,看着顾也,失笑一声,“撞坏了你拿去修,自己掏钱。”
“我明天就去。”
不挨骂就好。
顾也正侥幸着,却被梁涉川锐利的眸光瞧着,四肢都僵硬了。
“说吧,到底怎么了?”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
犹豫了一阵,顾也支支吾吾,“跟岁岁聊天,分了心,没有什么大事的。”
梁涉川纳闷跟着他这么久,顾也的性子仍然没有半点变化,依然优柔寡断,他散开领口的扣子,无奈极了,“你不说我就自己去问她了?”
“别,”顾也上前一步,拦住梁涉川,“岁岁就是觉得我跟她不合适,让我们分手而已。”
“她管这些?”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的确奇怪。
梁涉川想不通,他抬眼望了望顾也,发觉他不像在撒谎,心也宽了,“算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把车开去修,绮岁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顾也的话活生生将梁涉川气笑,“你自己爱跟谁结婚跟谁结婚,她还能管你这个吗?”
“可是岁岁好像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梁涉川回来没多久后顾也便走了。
楼下的车灯在房屋墙壁上一晃,透过窗户,刺到绮岁的眼皮上,她不舒服的眯眯眼,脑中混沌不明。
待视线清明。
看到房间内有人在走动,条件反射猛地坐起来,警惕地看着那道人影。
梁涉川停下脚步,手中挂着一条干净毛巾,循着绮岁明亮的眸去看她,不明所以,冲她歪了歪脑袋,“怎么,一天没去接你,连枕边人都不认识了?”
“进来怎么不敲门。”绮岁缓着胸间的气,“要把人吓死吗?”
“我进我自己家,敲什么门?”
怎么说他都有理。
没心情跟他吵了。
绮岁将床头的壁灯打开,微弱的一圈柔黄光芒散落在她脸廓,将清丽素净的面庞照耀清楚,困意还未消,眼中晕着泪意。
打了个哈欠,她揉揉眼睛,半梦半醒道:“吃东西了吗?”
“吃什么?”梁涉川推开浴室,隔着水声和门跟她交流,“喝酒也喝撑了。”
“那怎么行?”
“行了,你快睡吧。”
话落。
外面便无声了。
梁涉川打开水,快速洗了澡,跟绮岁一起睡,他便养成了吹干头发再过去的习惯,潮湿未减,径直走出去。
床褥间却没有绮岁的影子。
倒是外面的厨房,有沸腾的声音。
整栋房子的灯光已经熄灭。
在浓稠的黑暗中,唯独狭小却温暖的厨房中还点燃着一点光亮,光亮中冒着热气,白色的雾从那口米白色的小锅子升起,油烟机的声音太响,绮岁便没有打开。
任由雾气升腾弥漫,包围厨房的角角落落。
火在燃,火光被无限放大,映在光洁的墙壁角。
绮岁困倦难消,靠在料理台边上,脑袋一沉一沉,快要睡着似的。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肩上搭了件格子披肩,衣柜里很多昂贵的衣服,她偏喜欢那一件,不知是从哪个小摊子上淘来的。
某次梁涉川看到那件披肩起了毛球,大约是使用的太久了,已经旧了,他随口提醒来打扫的阿姨将旧衣服都扔掉。
可还没拿走,便被绮岁藏了起来,当宝贝似的,洗的干干净净,晾在阳台。
她以前,分明是个骄奢阔绰的姑娘。
锅内快要烧糊了。
梁涉川走到绮岁身后,伸长手臂越过她的腰,将火关了,用手拍拍她的脸,轻声诱哄,“不是说了不饿吗?还出来折腾。”
她嘴角有水润。
兀自舔了舔,还是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什么都不看,直接拽着梁涉川的衣襟扑到他怀里,用他的衣服蹭了蹭嘴角,“总要吃点东西,你的胃本来就不好。”
这是老病根了。
难为她还记得。
绮岁将锅里的东西盛出来端上桌。
梁涉川这才看清是什么,金黄金黄的小米粥,香气扑鼻,很浓郁,是绮岁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
一直到现在,她会煮的东西也只有这些简单的。
“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完。”她眯着眼说话,嗓子内含糊,很柔很轻,仿佛含着一块软棉花,“免的你不吃偷偷倒了。”
他哪里会倒掉。
她煮的,他从来都吃的干净。
桌边一盏灯,碗中醇香缥缈,桌对面的人忍着困倦也要陪伴,梁涉川吃的慢,希望能留住这一瞬,可一碗粥到底没有多少。
吃完时。
他抬眸,绮岁竟然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眼下睫羽轻颤,睫毛晕着潮湿,双颊透粉,她实在是困极了,连一刻都撑不下去。
绮岁沉睡中,腰部和膝窝被梁涉川抬起,他将她抱到卧室,放到床铺中。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也惊动不醒绮岁。
她早已习惯,很自然地抽去身上的披肩,娇声娇气,“明早还要上班,快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