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越发急促。
先天的直觉落入闻烟脑中,门外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
梁氏倒台,牵连闻家,那些追债的人找上门的时候,就是这般的急躁,那样的场景好像又回来了,让闻烟不安忐忑,没有立刻开门,反而站在门内问:“找谁?”
“开门。”很沉的男性嗓音。
无形之中有些轻缓。
闻烟不仅没有开门,还上了第二道锁,“请问你找谁?”
她的声音跟关山月出入很大。
一个是娇媚的嗓子,一个是专业学府训练出的播音嗓,一听便能区别的出来。
沉着了气,赵怀律慢条斯理道:“关山月。”
“找她有什么事?”
耐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任凭赵怀律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下去了,心口的火气蹭蹭往外拱着,这一刻恨不得直接烧了面前这扇门,将关山月狠狠揪到顾也面前,让她下跪道歉,就算是偿命也是她罪有应得。
赵怀律没有再好声好气地回答闻烟,而是一拳砸在门上,将里面的人吓的退后几步,“把门开开,我找关山月!”
隔壁住着一对单亲家庭的母子。
这个时间段孩子还在午休。
门仍然没开。
赵怀律坚持不懈地砸着门,动静刺耳。
隔壁的中年妈妈被吵出来,她又惧又气,没好气地问:“这位先生,你找谁?”
“里面的人。”赵怀律没有将火气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一旁的女人严重了语气,“请您安静一些。”
这话成了火星子。
飘到赵怀律的头上。
他的身体是一条连接炸弹的引子,接触到火光,瞬间爆炸。
默不作声的,他却突然退后了几步,蓄力一脚踹在门板上,门上的墙跟着震了震,似乎有灰土都掉了下来,将隔壁的女人吓的不轻。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闻烟紧赶慢赶收拾好过来开门,维持着平淡的脸色,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心突突跳着,漠然看着门外已经暴怒的男人,“您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赵怀律一把将她推开,大步往房间里冲,卯足了劲要将关山月揪出来。
没走两步便被身后赶上来的女人拽住,她理直气壮,语气凌厉,“你找的人我这里没有,麻烦你出去,不然我要报警了。”
关山月住在哪里赵怀律很清楚。
他不可能连地址都搞错,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看向身旁的女人,媚眼如丝,卷发很长,快蔓延到了腰间,没有化妆,五官很立体,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懒得去想,“骗谁呢,让她出来。”
“这里没有叫关山月的人。”
闻烟很坚定。
赵怀律眯了眯眼,看向亮着灯的洗手间,横跨着步子便往那边走,任闻烟的手怎么在身上拉扯都阻拦不住,刚走近两步,门从里被拉开,光源下,站着浑身湿漉漉的关山月。
她毫无生气,像一朵枯萎的花,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怀律,“找我吗?”
闻烟神色变了变,“我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关山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直直看向赵怀律,“你想打我,想骂我,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不会还手。”
下午到晚上赵怀律都没有半点音信。
原定的江封接梁涉川和绮岁回家。
赵怀律去机场接柳念念。
可到了时间,赵怀律却突然没了影。
严律在小餐厅给梁涉川配药,一粒一份量,严格把控,侥幸的以为能治好他咯血的症状。
房内虽然有不少人。
可仍然清冷。
任谁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生怕破坏了梁涉川的清净,严律拿着温水和小份分配好的药物过去,耐心地解释着:“最近先按量把这些药吃掉,如果肺里还是不舒服,再进行全面检查。”
“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重?”江封小心着声问。
过了这么久。
他也不再莽撞,行事谨慎又稳重,尤其是这次生出变故之后,让当下的状况糟糕了不止一倍,不管是谁,都是如履薄冰的。
也没有人敢问,梁涉川是怎么从最高检里出来的。
虽然称不上安然无恙,可只要人出来了,就没事了。
梁涉川喉咙内壁疼痛,难以发声,淡淡应下,生生将药丸一起干吞下,惊的严律忙将温水捧到他面前让他喝,他却没了力气,捏着眉心婉拒。
疲惫之色太重。
严律和江封对视一眼。
谁都不再说话,江封更显的局促,站起来,斟字酌句道:“联系不到赵怀律,我先去机场把念念接过来。”
梁涉川腾不出心绪管这些琐碎。
闭上眼睛就已经有了困乏。
江封先走,严律也没有留下来打搅,在客厅留下一盏灯,关上门便回了房。
明天一早要去忙很多事情。
他们必须早些休息,才能有些精神。
客厅冷气开放着。
有些凉意往空气里蔓延,直至渗入梁涉川的骨髓,他穿的单薄,身上那件衬衫紧贴肌肤,却没有了御寒的功能,反而像一层无形的霜,紧紧缠绕着他。
额头不知不觉热起来。
没热多久,身前便被盖上了一条软和的毯子,很碎的细毛,有些扎在他的下巴上。
左右将身子裹上了,绮岁正要将手拿开,梁涉川却轻轻握住了,用掌心包裹着她的手背。
知道他没睡。
绮岁微声轻叹,像是劝告,“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休息。
他可连觉都睡不好,闭上眼睛,就会陷入无底洞般的黑暗漩涡,渐渐的,嘴角有了些苦笑,“岁岁,这些天,你想过我吗?”
什么?
绮岁不明所以。
她不觉得当下的情况,他们还需要聊什么感情。
顾也突然离世的痛,就已经覆盖所有了,
手腕颤了颤,她没有作声,却听见梁涉川发抖的嗓子抽着,他将身子直起来,缓缓伸出手,拢住绮岁的腰。
因为她怀着孕的缘故。
梁涉川只敢将脸贴在她的腰侧,眼睫和鼻尖蹭着那件布料柔软的衣服,突然觉得绮岁身上的气味很淡,像是春天枝头上第一朵花散漫而来的花香,温柔极了。
很快,梁涉川抱住她,哽痛着嗓,断断续续道:“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