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到新房距离很近,过两个街口,路过斑驳的霓虹大厦和斑马线,夜景璀璨而过,还没入眼看清什么,地方便到了。
路上赵怀律顺着后视镜看了好几眼。
影影绰绰的后车厢里,樱桃特别乖,说不乱动就不乱动,只是偎着爸爸的胳膊发呆。
梁涉川这几天太忙。
樱桃这才更黏糊起来。
地方到了。
庭院里的矮树上挂着彩灯,光已经不太亮了,五彩斑斓的,新春那会儿挂上的,那时候京都还下着雪,雪朦胧在彩灯上,模模糊糊,樱桃就喜欢站在树底下拽灯泡玩。
怕她触电,绮岁便会训斥两句。
一见妈妈叫她全名,她就忙将头埋进梁涉川怀里,偷偷跟他耳语,说妈妈一喊她全名就是恼了。
梁涉川常常温和笑着,不置可否。
俩人跟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原以为绮岁那样的性子更宠孩子,原来梁涉川才是孩子奴,樱桃说什么都照办,从没跟孩子说过一句重话,只差没疼到心口里去。
车身停稳。
赵怀律腾出空再回头去看,梁涉川已经醒了,樱桃也顺势趴在他肩头上,甜甜笑着,不知说了什么,逗的他跟着轻笑,他顺势抱住樱桃的小腿,将她抱出车厢,手上拿着她的小书包。
刚下车那一秒梁涉川意识还是懵的。
眼前发黑,险些没站稳,被樱桃机灵的扶了下腿。
腿上的小爪子手劲特别轻。
梁涉川低头看去,目光碰触到樱桃软甜软甜的小脸,漆黑夜里她的眼睛碎着光彩,像个琉璃珠子,那张脸有三分绮岁的影子,又有小孩子的白嫩脸皮儿,叫人欢喜的不行。
梁涉川半蹲下,替她将衣服的钮扣系上,又哄又逗的,“桃儿今天玩的开不开心?”
“开心!”樱桃的手钻进梁涉川的掌心里,被他牵着,“我从沅外婆那里拿了糖,给爸爸吃!”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碎糖果,像献珍宝似的捧过去。
赵怀律不打招呼便抢过两颗,用严肃的口吻开着玩笑,“叔叔整天接送你,也没吃过你的糖,哪来的小白眼狼,改天就给你卖了。”
“才不要呢!”
樱桃捏住了手心里的糖,用胳膊抱住梁涉川的腿,对着赵怀律吐舌头。
赵怀律被她的小模样逗笑,“劲劲的,真是遗传。”
梁涉川平白瞪他一眼,弯腰抱起樱桃,不打招呼就往院里走,没礼貌的样子真是一点不差,还不承认是遗传。
庭院里一大一小的人影远了。
五彩斑斓的挂灯在他们身后折射出绚烂的光芒,一切都温馨又祥和。
屋内的窗子上贴着窗花,大概是出自手工剪切出来的,技术粗糙,还有些弯曲,但还是贴了上去,这会儿里面亮着昏黄的灯,玻璃上氤氲着雾气,只是看着,也觉得心里亮堂。
赵怀律欣慰起来,高高兴兴地开车离开。
没开出多远就看见几十米远的一座小桥下面停着一辆车,车头撞到了护栏,打着双闪,车主正想办法把车挪出来。
那车牌他轻扫一眼就认出来了。
绮岁的。
她的车技一直不怎么样,刚搬来新家时,她开车载着樱桃要送她去蒋沅那里,大清早没睡醒,走了神,车竟然直接滑了出去,直直撞到的庭院海棠树上,将樱桃给吓的嚎啕大哭。
之后说什么都不再坐妈妈的车。
梁涉川抱着樱桃坐下没多久便接到赵怀律的电话,让他赶快去前面的桥头,说他老婆卡在那儿了。
将信将疑赶过去。
这才明白赵怀律是什么意思。
绮岁那辆车撞到桥,半个轮子打滑,说危险也并不危险,只是这种情况放在她身上,就够让人提心吊胆的,怎么挪车都不对,她渐渐烦躁起来,直到车窗被敲响。
梁涉川口吻轻缓,又像是命令,“下来。”
她解开安全带,听话下了车,躲到一边儿等梁涉川挪车,他转动方向盘,三两下将车从危险的边缘挪到正道,越是流畅自然,就愈是显得她的笨拙。
她一上车便默然着。
低头不语。
车头陷进去很大一块,报废倒不至于,但还是要送去修,还有桥沿那块,待会还要过去放个提示牌,梁涉川一路上想的多,快到后院门口时才注意到绮岁的慌张,眼泪就那么挂在眼角。
他一踩刹车,心疼的要命,“撞了个车而已,这就心疼你的小坐骑了?”
绮岁不吭声。
更让人心疼了。
梁涉川“哎呦”一声,将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耳垂,知道她是委屈,委屈女儿不肯坐她的车,偏偏没隔多久又撞了车,“你与其心疼车,不如心疼心疼咱姑娘,我出来的时候可是扒着我不让走。”
“她就是个烦人精。”
“那我可巴不得她天天烦我。”
听着梁涉川享受的语气绮岁就来气,狠狠揪了把他的胳膊,表示不满。
车厢里空气不流通。
一半一半都是他们身上的冷气。
初春的天,只有晌午是暖和的,早间和晚间风还刺骨,将车窗关严了又闷,
梁涉川伸手降下一半,自己背过身,用后背挡住冷风,拿着绵柔的湿纸巾替绮岁擦掉眼下晕开的黑色小块,边擦边奚落她,“可得擦干净了,不然让女儿看见,又该照样学样了。”
樱桃刚学会说话跑步那会儿趁着斐姐在忙,偷偷从玩具间溜到衣帽间,在里面翻出绮岁的化妆品就往脸上抹,抹成一张花猫脸,还说是学妈妈的。
将绮岁气的罚了她一天没看动画片。
这就给她委屈着了。
梁涉川一回来她就扑过去告状,他却反问她那头粉色的猪有什么好看的,改天给她养个真的小香猪,她这才乐呵起来。
眼下擦干净了,绮岁揉着眼埋怨道:“都是你惯的。”
“是是,反正模样儿漂亮是遗传你,性子坏都是遗传我。”
她哼哼着,“那可不。”
眼泪终于收干净了。
梁涉川淡淡的笑意流露出来,也有倦,他这两天太累了,工作量堆积太多,直到今天都没能好好休息,一弯脖子,不由分说便趴在了绮岁肩头,舒服地靠着,气息浅浅落在她的脖颈上。
很痒。
绮岁推着他,“回去抱你姑娘去。”
梁涉川不依,硬是抱住了她的腰,喃喃细语,“也要抱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