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凝望着。
柳念念的眼睛里有怯懦和惶恐,以及对赵怀律深深的抱歉,很深刻,也真切,他能感受的出来,“念念,听话,回去。”
她缩紧了手掌,进退两难时,江封却冲上来,贴着她的手背拉住行李箱的拉杆,自以为是道:“没有人稀罕留在这儿,跟我走。”
“有你什么事?”
“她在你这里天天受委屈,为什么不能走?”
“我是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强,像两股无形的力冲撞在一起,即将破碎,伤到周边的人。
一贯好脾气的赵怀律也沉了脸色,从前不管江封怎么给他难堪,怎么冲动鲁莽,他都忍了,唯独这次,他不打算再惯着他。
手往后一抻,“砰”的将门拉开,让外面的雨声更清晰的钻进来,幽深的长道也更清晰。
赵怀律没好气地松开手,侧偏了下脸,指向门外,“我再说一遍,给我滚。”
“你真以为谁稀罕留在这儿?”江封也不客气地冷笑,握着柳念念的手仍然没放,“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现在就带着念念走,可以了吧?”
他蛮横起来哪里容得别人多说一个不字。
柳念念挣脱着被他往前扯,没走两步,赵怀律突然冲过来,影子模糊成一张网,铁一般硬的拳头攥住江封的领子,将他狠狠往后掼去。
没想到赵怀律会气愤的动起手来。
江封没有准备,脚一滑直接撞到了身后的红酒架,几瓶红酒一同被撞掉,破碎在地上,猩红的液体瞬间蔓延了大块地板,连他的背也给打湿了。
突如其来的物品碎裂声激发了矛盾。
卢松月跟柳念念一同上前试图拉开他们,赵怀律却疯了一般不放手,前进几步将江封抵在墙上,咬牙切齿的警告,“我说了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呵斥声将他们都给吓到。
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他的眼眶通红,布满血丝。
两人对峙时。
柳念念的手搭在中间,握着赵怀律的手腕,安抚了好一阵才将他给拉开,箱子就留在原地,她也不去整理地上的残骸,而是扶着他,默不作声地走上楼。
他被气的满脸涨红,又喝了酒,一旦松懈下来,胃里的不适疯狂往喉咙上反。
刚进房间便直接冲到了卫生间呕吐起来。
柳念念站在一旁帮他拍着背,声音干涩,语气里不免有些颤音和哭腔,“怀律哥,你怎么喝这么多?”
“没事。”
“你怎么回来的?”
喝了这么多,肯定开不了车。
赵怀律没心思回答这些琐碎,吐的喉咙又苦又痒,接过柳念念带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难受的肺腔都在发涨,他坐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神志不清,“怎么回事?”
碍于卢松月在,刚才来不及问的太清楚。
“江封哥来找我,被阿姨看到了。”
“功亏一篑了。”
没有问太多。
赵怀律能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
只要是江封和柳念念在一起,又在这个节骨眼被卢松月看到,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更别说宣布离婚,现在离婚,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柳念念水性杨花,跟前未婚夫纠缠不清。
江封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一手毁了所有。
柳念念明白赵怀律的良苦用心,她揶住裙角,在马桶边半蹲下,轻轻拍抚着赵怀律的背,瓮声瓮气,“怀律哥,我知道你的考量,你是最为我考虑的,可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你知道现在出去说离婚,卢老师那样的人会怎么说你吗?”
“知道。”
“那还要说?”
柳念念垂下头。
两侧的长发飘飘荡荡。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她特意剪过了头发,一切都柔和又美好,却没想到被江封一手毁了,这是谁都预想不到的。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赵怀律应该尊重。
三十分钟后。
赵怀律换了干净衣服,喝下一大杯温水,醉意全没了,拿出最好的状态和柳念念下楼。
阿姨将满地的酒瓶残骸已经收拾干净。
洁净的地板上隐约还有些红酒残留。
很淡的一层,并不清晰。
赵怀律跨过上面,和柳念念并肩站到卢松月面前。
她坐在餐厅。
面前放着一杯热水,热气环绕在四周,形成一片薄薄的烟雾,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她也未抬起头,而是一直用手撑着额,苦恼万分。
这件事只能由赵怀律开口。
他清清嗓,不耐烦地将领口的一枚钮扣扯开,已经用了足够温和的语气,“卢老师,我有事要跟你说。”
只有在聊严肃的事情时,他才会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
卢松月脖颈僵硬,仍旧没有抬头,手却缩了下,握着滚烫的茶杯,“说吧。”
现在什么事她都能承受的了。
赵怀律凝重地看了柳念念一眼。
一向怯懦的她这次也没有闪躲,而是微微点头,接受一切。
“我跟念念,”赵怀律松开她的手,“已经离婚了。”
柳念念一怔。
仰头看他。
不是这样的。
他们商量好的说法不是这样的。
她小幅度拽了拽赵怀律的袖子,他却将她的手挥落,腰板挺直了,“年前我们就已经离婚了。”
“为什么要离婚?”
卢松月比他们想象的平静许多。
赵怀律拦在柳念念之前解释,“因为我在外面拈花惹草,念念受不了了,所以就离婚了。”
“你到现在还在护着她!”
猝不及防的音量忽然拔高,卢松月挥洒桌上的水杯,跌跌撞撞掉到地上,她忽然侧过身,扬起手一巴掌便擦过柳念念的脸颊。
不是巴掌。
而是在闪躲中指甲擦过了柳念念的眼角皮肤,一道红肿的痕迹迅速升起。
赵怀律心一紧,忙揽住柳念念的肩,捂住她半边脸,“我都说了是我的错,你打她干什么?”
“你的错?”卢松月眼神苍老又疲惫,她转而又看向柳念念,“我自己生的儿子什么样我自己能不知道?如果真是你的错,你能等到现在?”
“所以我们早就离婚了!”
“根本就是!”
卢松月的手指指向柳念念,“根本就是她跟江封余情未了!”
她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徘徊,始终憋着没敢掉下来,眼角仿佛被划出了伤痕,很痛,一点血在指尖蔓延,纵使这样,赵怀律仍然将她拥在怀中小心护着。
“您别胡说!”赵怀律手心在颤抖,“我说了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
情绪激化。
卢松月所有的怒火集中到手掌,她急需要做点什么来排解火气,一挥手便扬起了桌上的玻璃花瓶朝着柳念念砸去。
她那样的小身板什么都挨不住。
赵怀律下意识转过身,挡在她身前,花瓶狠狠砸到他的后颈,带着冰冷的水,散落的花瓣,他闷哼一声,咬着牙,轻轻淡淡道:“您要责骂她就先把我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