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替柳念念处理好了一切。
外界的流言蜚语她还没有机会听到就要离开。
坐最晚的航班。
离开的悄无声息。
没有人知道。
当晚柳念念离开,柳家没有人送她,只有一位老司机开着车。
沿途司机说了很多话,想要缓解气氛,可柳念念一声也不吭,她闭上眼睛,坐在后座,感受着车窗外的光斑和霓虹飞速划过,基本能判断车子已经开到哪里。
也是在当晚。
江封脚伤刚好,带着同样的牛奶翻墙爬窗去找柳念念,他危险地挂在三楼窗外,这次无论怎么敲窗,都无人应答,也再也不会有人应答。
房内纱窗掩着。
窗帘却没有拉上。
月色柔和也冰冷,他撑在窗台上,压低了气声唤着:“念念,念念。”
唤的累了。
他喘着气趴在窗口缓气。
疲惫中一抬眼,看到了房内垃圾桶里那瓶被扔掉的牛奶,是他前几天,送来的那瓶。
柳念念出国进修的消息在之后三天内才传入赵怀律的耳朵里。
同时间。
他怎么也没找到江封。
离婚的事闹的天翻地覆,赵家年迈的老爷子被气进医院。
赵怀律这里的情况没比柳念念那儿好多少,他顾不上跟这群小孩造作,一忙忙到老爷子出院已经是一个月后,接到消息连夜就赶去把江封从酒吧里抓了出来。
他喝的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被拉出声色迷离的地方,面前的人还没看清脸上就被招呼了一拳,也不知道是哪里瞬间就流出了血,江封用手抹了一把,半边脸都血红血红的,跟眼睛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你天天在这买醉装给谁看呢?”
赵怀律太冷漠了。
江封最不想见着的人就是他,更不想听他说话,一转身想逃,又被他狠狠拽回来给掼到地上。
水泥地粗糙。
脸颊直直摔上去,一下拉出好几道轻浅的血痕。
江封痛的直不起身子来,气却完全冲上了脑,“你想怎么样?”
“念念走了。”赵怀律轻飘飘的一句,像是在叙述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冷血地看着江封,“你还在这里花天酒地?”
他当然知道她走了。
他也想去追她。
如果没有看到被她丢掉的牛奶的话,不管有多少阻碍,他都会去。
江封撑着地面站起来,涩涩失笑,“走了就走了呗,还特地来告诉我一声干什么,真给我面子。”
语罢。
赵怀律抡圆了胳膊一拳又砸到他脸上。
这一拳太重。
砸的江封眼冒金星,嘴里呵出一口血,苦的要命,“你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打你都浪费我的感情。”
赵怀律替柳念念觉得心痛。
江封还是那个江封,擅于逃避,擅于自欺欺人,可柳念念已经不是愿意站在原地等他的人。
记得刚结婚那阵子。
柳念念小心翼翼,一举一动都在守护他们脆弱的婚姻,赵怀律看着心疼。
毕竟他从没将她当成妻子对待,一开始接触,他只将她当成妹妹,打心眼里疼,却没有半点恋人之间的感情。
那感情很是纯粹。
纯粹到这段婚姻里,他成了旁观者,看着柳念念在饰演着贤妻的角色。
她那么一个娇惯着长大的娇小姐,学会了做饭,学会照顾人,就连喝的烂醉的赵怀律,她都能照顾的很妥帖。
也是后来一次醉酒,赵怀律才知道,念念在结婚前夜去找过江封,那是她做为一个女人,最后挤出的一点尊严。
用那点尊严在赌。
可当晚江封却带着薛稚回了江家。
也许在那个晚上,她对江封的爱就死了,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结婚这么久。
赵怀律偶尔会看见柳念念一个人躲起来哭,抱着一盒小时候的玩具无声地哭,每哭一次,她都会丢掉里面的一样东西。
回想起来,上一次见到她丢东西,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些点点滴滴,汇成了影像。
他没有跟江封说太多,只是失望地看着他,“你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江封空洞地站在原处。
直到赵怀律上车离开,他才抹开了脸上的血,往反方向走去。
消息传的很快。
先是柳念念婚内出轨,后是离婚,再往后,她出国,前一件还没消化,赵怀律在返回京都的当夜又接到消息,她不见了。
她是在柏林的第三十六天失踪的。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柳家人急的焦头烂额找不到半点音讯。
没两天。
她的手机也变成了空号,消失的干干净净。
春去秋来。
飞机降落在京都机场。
这个天雾霾还不严重,能见度足以在高速上照常行驶,车辆飞速划过,风都成了被撕开的膜。
后车窗被降下一点,风肆虐似的飞进来。
瞬间吹乱了赵怀律的头发。
他刚下飞机,这会儿头还是晕着的,看什么事物都有些模糊,不清不楚,睁着眼吹了会儿风,晕乎乎的感觉总算消散。
司机小林收回目光,含着笑问:“赵先生,咱们是先去吃饭还是回去换身衣服?”
“吃什么饭?”
“您忘了?”小林话里诧异,“跟小江总吃饭啊,你们不是一起从外面回来的吗?”
是。
他们是同一天从国外回来的。
这几个月他们接的都是外面的单子,为的就是能有机会出去走走,希望能在异国的街头看见柳念念,找到她。
赵怀律静静地笑起,“就这样去,跟他吃饭还换什么衣服?”
他不带泻药去往江封碗里放就不错了。
司机不是新聘的。
跟着他很久了,也知道他跟江封的过节,向来不对付,见面就吵,但一般是赵怀律在为难江封,江封渐渐的有些沉默,这沉默里又带着伤感。
除了赵怀律。
没人会去惹他。
没有等姗姗来迟的赵怀律,
江封先动了筷,刚进房,他果不其然开口便问责,“人还没到齐你就吃,饿死鬼投胎?”
江封埋头吃饭,没吭声。
椅子被拖开。
赵怀律将外衣脱了搭在椅背上,视线里,正对面江封的手边是一杯白酒,“你司机送你来的?”
“我没空搭理你。”江封狼吞虎咽的,“吃完我还有事忙。”
“忙什么?忙着找你的小情人快活?”
柳念念的事一出。
赵怀律没少在公开场合揶揄江封,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他那些风流债。
江封吞下一口面,心满意足地擦干净了嘴,直视着前方,理直气壮的,“我有念念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