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坐在沙发上,扶着头,感到眉心隐隐作痛。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句句疑问,陈佳然句句搪塞,总之就是不允诺带她回陈家。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很期待她回去吗?怎么等她真正提起的时候,陈佳然就只会推脱了。
“如果你不信,可以按照我说的试一试…”傅斯寒那天在医院的提醒,如今依旧言犹在耳。
垂在身侧的手,苍白的捏了捏,一种类似于愤怒和失望的情绪在心底交织…
所以她还能信任跟前的人吗?
陈佳然见她面色难看,才收住了自己的话头,又关心的问,“晚晚你脸色很差啊?是不是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
她的表情真诚而温柔,看起来倒是真的在关心她,温晚就是时常被她这副表情蛊惑。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是想拦也拦不住的。
温晚对陈佳然不得不有了戒心,她抿了抿唇,“表姐,可以和我说说外公最近的情况吗?我很担心他,但是关于他的一切,我却只能通过道听途说了解到…还有舅舅,舅舅身体康健,难道他也不方便见我吗?”
温晚的话语轻描淡写,说的时候面上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
但陈佳然却第一次认识到温晚有些难缠…
温晚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陈佳然心里这才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爷爷他心脏不好是老毛病了,一直都是情绪上受不得什么刺激…我怕他知道姑姑去世,还有你的一些消息,会撑不住,晚晚,陈家请了最顶级的医疗团队为他诊治,等他情况有所好转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见他好吗?至于我父亲,你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我都会为你安排时间。”
陈佳然将一番假话说的天衣无缝,没有一丝漏洞。
见温晚不吭声,又立即乘胜追击,“我说的都是真的晚晚,表姐并没有骗你,爷爷近两年来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的事,我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你了,你还记得吗?”
她想说她说这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话不是借口,也不是在蒙骗温晚。
但正常人如果在内心坦荡的情况下,是不会解释这么多的。
即便她表面装的很镇定,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这一堆,还是不经意泄漏了一丝她的心虚和慌张。
而温晚顺着她的话,也本能的想到两人见面第一次坦白身份时的场景。
那些话从脑子里一带而过,却令温晚猛地愣住了。
从前有一些想不通的东西,好像忽然之间豁然开朗。
温晚记得那次两人单独见面,陈佳然道破身份时,说的那几句话。
她说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调查了温晚的身份,知道了温晚是陈意笙的女儿。
但紧接着,她却又说,自己不知道陈意笙已经去世…
当时温晚听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想出哪里奇怪。
现在仔细一斟酌,陈佳然说的话会不会有些太自相矛盾了?
如果能够追查到温晚和陈意笙的关系,不可能会不知道陈意笙已经去世的消息…
想清楚这些,温晚呼吸猛然一滞,连指尖都抠入沙发之中。
她看向陈佳然的眼神惊喜不定。
陈佳然被她看的懵了,心底那种心慌又不详的预感加重,飘忽不定的开口,“晚晚你怎么真的看着我…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说实话,陈佳然有被温晚眼底突然间闪过的戾色惊到。
她怎么会突然露出这样的眼神?
温晚猛地吸了口气,收回自己的视线,这个时候,楼梯的方向却传来脚步声。
两人一愣,回头望去,就看到傅斯寒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正带着佣人一起下楼,他向陈佳然撇去一眼,眼底尽是凛冽的锋芒。
“陈总,你的车已经修好了。”
言外之意,是她可以离开傅公馆了。
若是放作之前,陈佳然肯定走都不想走。
可是经过跟温晚方才的那番谈话,强烈的心虚和紧张的情绪令她没有勇气再在这个地方多待哪怕一分钟。
陈佳然面容苍白,唇角扯出一抹仿佛一戳就破的笑容,站起身,“晚晚,今晚谢谢你和傅总收留,天色也不早了,既然车子已经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傅斯寒没有多说,直接瞥了佣人一眼,“送客。”
佣人连忙走到陈佳然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小姐请您跟我这边走。”
陈佳然道了声谢,跟着佣人转身走了,看背影却更像落荒而逃。
温晚紧紧的抿着唇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连话都没说一句,也没有道别,迟迟没有回神。
肩上却忽然压下重量,傅斯寒自身后紧紧的揽住她的脖子,“在想什么?”
想什么,自然是在想陈佳然…
温晚没有说出来,而是扭头问他,“不是说要去书房处理工作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傅斯寒顿了顿,眸色深了些许。
他其实一直没有去书房,而是将大厅的佣人叫走,两个人一直待在楼梯后,静静的听着陈佳然和温晚的谈话。
一方面,是制造客厅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假象,让陈佳然卸下防备放松警惕。
另一方面,是想知道陈佳然究竟想要做什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陈佳然有很大的问题。
之不过想起温晚回怼陈佳然的那些话,傅斯寒唇角舒开一丝弧度,在她耳廓处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温晚被他没头没脑忽然一句问的有些懵,“什么我怎么想的…”
傅斯寒一声轻笑,侧眸看着她的长睫,“喜欢我给你的生活,喜欢做这个傅太太,知道我限制你的行动是关心和保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
温晚以为傅斯寒是真的去工作,完全没想到这些话会被他听到,她惊讶的瞪大了眸。
这些话她自己说还行,不会觉得厚脸皮,可是从傅斯寒口中听到,她恍然生出一种自己究竟是多想当然才敢说这些话…
温晚面颊红了红,收回视线不去看他,但嘴上却挺倔的,“…难道不是吗?”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傅斯寒又是一阵沉沉的笑,胸腔里传来的震颤隔着层衣物和皮肉温晚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她也能察觉到,傅斯寒似乎真的很开心。
傅斯寒埋头咬了一口她细嫩的脖子,轻快道,“傅太太说的都对。”
激的温晚猝不及防一个颤栗,他一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了起来,眼底溢满温柔,“能拥有傅太太,也是我的幸运。”
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听到她对自己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