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两个女孩，夜汐染死皮赖脸的送到杜老师那里做特训。
    两个女孩会的技术都是村民代代口口相传的，并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培训。
    这样的情况，工作可能会上手很快，但是天花板低，发展受限很大。
    夜汐染把人送过去时，刻意带了好几件自己的绣品……
    即便周锦恒提前帮忙打招呼了，她也没把握杜老师一定愿意收下他们。
    拿她喜欢的东西贿赂一下没坏处。
    看到夜汐染带人过来，杜老师白眼只差没甩到天上，怼她的话跟连珠炮似的就从嘴里顺出来了……
    抱怨够了，杜老师坐在露台上，捏着茶碗，挑剔的目光两个女孩身上来回游走了几次，开口道：“你让我给你培养这两个孩子没问题……但是我有个交换条件。”
    “杜老师请说。”夜汐染恭恭敬敬的等着。
    “我下一个作品，织绣部分的图样由你亲手完成。”杜老师目光转一圈，精准的看进了她的双眸。
    夜汐染快速眨了眨眼，细长的食指指在自己的鼻尖：“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参与到您的设计当中？”
    杜老师肯定的笑了笑。
    夜汐染的眼里陡然迸射出一阵惊喜，赶紧跟小鸡吃米一样点头。
    这哪里是什么交换条件，简直是对她能力的极致肯定啊！
    杜老师成名二十多年，作品使用一针一线都是她亲自筛选、严格把关的……
    能选择夜氏绢绣、点名要她的手艺，就说明杜老师是真心肯定她的能力，并想提携她的。
    从杜老师家里出来，夜汐染坐在车里，将车棚完全敞开，仰头享受阳光的温暖。
    老天爷大概是公平的，给了她许多磨难，甚至被迫游走在死亡边缘很多次……
    终于舍得给她希望了。
    这次的希望在自己身上，就算慕言沉用尽浑身解数，只要她还活着，他就夺不走……
    今天因为工作的事出来夜汐染是提前跟慕言沉报备过的。
    虽说两个人关系闹的很僵，工作的事仍旧会按照公司的标准流程走。
    深吸一口气，夜汐染拢了拢头发，开车去了医院。
    她已经两天没在医院出现了，慕言沉要求她今天必须去看看悦悦。
    自从知道他想要自己的命，夜汐染连带着对悦悦都不想太上心了……
    基因这种东西很神奇，一个渣和一个婊，能生出什么东西？
    虽然悦悦现在只是个小婴儿，看着单纯可爱，奶萌奶萌的……可夜汐染觉得她长大一定会变成她的父母那样。
    也许会比他们更狠毒……
    就像慕言沉，他行事作风比他的爸爸狠辣几倍不止。
    不情不愿的来到医院，小翠仍旧守在病房门口。
    按照慕言沉的要求，这两天她都没有回家休息。
    “悦悦的情况怎么样了？”夜汐染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踢着小脚玩的悦悦，颇有些无奈。
    果然不懂事的孩子最幸福……头顶输着液，还有心情自娱自乐……
    “反反复复，总是不太好……先生昨晚又跟医生发火了……”小翠沉沉叹气。
    “病不治好就要骂医生，这事儿也就慕言沉能做得出来。”夜汐染顺手将头发绑起来：“我去医生办公室问问具体情况。”
    从慕言沉掖着藏着的态度来看，悦悦的病情肯定不像对外说的那么简单。
    不管能不能问的出实情，好歹表达一下她这个“临时后妈”的关心……
    最主要的是，她得做到知己知彼！
    万一悦悦真出什么事，又拉她背锅怎么办？
    慕言沉屡试不爽的伎俩，她跌了太多次跟头了。
    夜汐染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发现门并没有关严。
    刚抬手要敲门，里面倏然传出了医生急切的解释声。
    “慕先生，这件事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小姐的病情持续恶化，您也找国外的专家看过病例了。一周岁之前必须做移植，不然……”
    夜汐染的动作僵在门口，屏息凝神的听着里面医生的声音。
    听医生说话的语气，慕言沉应该是在发火，但是医生尽量镇静的把问题解释得很明白了。
    悦悦的病情需要做什么移植才会有转机……
    肝、肾、骨髓……这是夜汐染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词汇。而这些词汇跟两个多月大的孩子组合起来，让她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先生，您也知道，慕小姐在怀孕时擅自服用过很多孕妇禁忌的药物，孩子能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奇迹了……”
    夜汐染攥紧了双拳，指甲嵌入皮肉，刺得生疼。
    医生的话仿佛将她眼前的迷雾挑开一角，震惊、怀疑、恐惧，种种情绪不断席卷而来，让她的全身无法自控的开始发抖。
    悦悦的病一定程度来自于慕温萱的乱用药……
    可是一个做母亲的，怀的又是最爱的人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怀孕时，重感冒咳嗽到喘不过气都不敢随便吃药，最后是让医生看过之后才按照医嘱治疗……
    夜汐染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完全理不出头绪。
    很多想不通的事堵住所有思维的出口，让她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疼。
    办公室响起医生叹气的声音……
    她赶紧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快步走回悦悦的病房。
    此时的小丫头情况算平稳，小翠正穿着无菌服给她喂奶。
    吃饱了，吐出奶嘴，悦悦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最终定在玻璃外夜汐染身上。
    “悦悦，那是妈妈。”小翠被慕言沉单独训斥过，要求她必须从现在开始教孩子认妈妈。
    悦悦随着她的话，小手朝夜汐染的方向抓了抓：“嗯……咘咘……”
    “是妈妈，不是咘咘……”小翠耐心的说道。
    夜汐染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就走，没想进去的。
    刚刚听到医生的话，又看到小丫头这副可爱的样子，心还是软了。
    她走过去拿了件无菌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悦悦小姐要开心了，妈妈要来抱抱宝贝了。”小翠开心的说道：“你要努力快快长大，以后有了弟弟妹妹，就是大姐姐啦。”
    夜汐染手倏然一紧，脑中骤然闪现过一个假设。
    猝不及防出现的结论让她止不住的心慌……
    无论如何都压不住心里不断涌出的情绪，她猛吸一口气，将无菌服放回去，转身跑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