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真好笑！
    他凭什么现在来跟孩子说他是爸爸呢？
    孩子能活下来，靠的是刘妈的舍身相互，是周南钧不遗余力的寻找……
    他不过是带着厌弃和恶心，不情不愿的创造了他，还妄图毁掉他存在痕迹的畜生罢了，怎么配自称爸爸！
    慕言沉没有一直盯着快要睡过去的孩子，转而看向夜汐染。
    她仍旧侧头看着那团火光，眼里翻滚着剧烈的红色……不知道是恨意和怨念，还是单纯映衬出火的颜色。
    直到孩子呼吸均匀，沉沉的睡过去，慕言沉才起身，强迫夜汐染正视他。
    她的心里有团火，他也有！
    “诚诚还活着，作为爸爸，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夜汐染，你的心怎么变得这么狠！”
    从看到诚诚的小脸开始，慕言沉每分每秒都挣扎在窒息边缘。
    要不是在野外，他一定会将这是个变坏的女人压在床上好好教训一番。
    “……咱们究竟谁狠？”夜汐染脸上的火气被薄凉取代：“我拼命将诚诚平安生下来了，你却使劲浑身解数想要让他变成死胎……要不是刘妈用命护着，诚诚能活下来吗？你现在凭什么来说我狠心？”
    慕言沉狠狠蹙眉，用力攥紧双拳：“这些事是谁跟你说的？”
    “是谁说的重要吗？”夜汐染嘲讽的笑了笑：“我曾经以为你是不喜欢孩子……后来才明白，你只是不想要我生的孩子。慕温萱的女儿不是你的，因为爱和期待，她仍然可以是小公主。而我的诚诚……连活着都不配！”
    有些事，不是忘了，而是不想再记起。
    如今避无可避的谈这件事，夜汐染发觉，那些撕扯灵魂的痛苦，丝毫没有变淡……
    所有被强行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和绝望，一件件，历历在目，将一颗心撕得四分五裂。
    “你什么时候知道悦悦不是我女儿的？我又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要你生的孩子？正面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她的话里信息量太大，慕言沉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语气也变得急切。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重要了……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让秋山团队给诚诚治病吧。”夜汐染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儿子，心疼的呼吸都放缓了。
    诚诚的病不只怪慕言沉，也是因为她的愚蠢造成的。
    慕言沉松开双拳，用力叹了口气，收起满身冷厉：“染染，我从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鲜少会从他口中听到解释的话，夜汐染浑身微微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
    顶着她满眼的疑惑，慕言沉坐到她身边，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孩子的脸颊。
    触碰到孩子细腻欺负的一瞬间，慕言沉心口划过一阵极为舒适的暖流，平复了他所有苦楚。
    “我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怎么可能派人追杀他？动动你的笨脑子多想想，就能找到其中的漏洞了。”
    好好的话，非要说得跟怼人似的，夜汐染不悦的蹙眉：“那为什么我听……”
    话说到一半，她脸色倏然一白。
    慕温萱！
    假设这些事都不是慕言沉做的，要么是慕温萱搬弄是非，要么就是她亲自出的手！
    慕言沉对她的厌恶几乎都来自慕温萱，她才是最恨她的那个人。
    “把话说完。”慕言沉收回手，整个人又冷了下来。
    夜汐染抿紧双唇，没有继续说话。
    跟慕温萱相关的事，没有证据，她不能泄露半点。
    以慕言沉的习惯……一旦知道她在怀疑，一定会快一步将所有证据都消灭掉，兴许还会反咬她一口。
    吃的亏太多，如果还不长记性，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看着夜汐染闭口不语的样子，慕言沉用力戳了戳她的额角，没有继续逼问。
    倒不是不想知道真相……
    他是忽然从夜汐染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知道继续逼问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因为有火取暖，暖和不少，过了后半夜，夜汐染也开始打瞌睡了。
    慕言沉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睡觉。
    大概这世上没几个女人跟夜汐染一样……从小蠢到大……
    当初明知道自己不爱她，非要嚷着追他……
    每次被他拒绝，她都不会像其他女孩那样哭鼻子，而是举起小拳头，像灰太狼一样宣布她会换个方式卷土重来。
    总之……她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也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放弃目标。
    如果不是她离开了，他根本想不出这样的女人居然有一天真的会放弃。
    万幸，时隔三年，儿子把她又带回来了。
    ……
    春日清晨的山间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与所有花香都不同，就好像是树叶和花朵被露水洗过的味道。
    诚诚最先醒来。
    像触电一样，他一动，夜汐染醒了，慕言沉也跟着醒了。
    溪水有些凉，夜汐染捏着纸巾，只给诚诚简单擦了擦脸。
    “现在往回走。”慕言沉不怕凉，用溪水洗漱干净。
    眉宇之间的水光在晨光的照射下，多了一层炫丽的色彩，柔和了他的棱角。
    鲜少能从慕言沉身上看到好看的颜色，此时的夜汐染多少有些失神。
    “村子里那些人……不会在图谋不轨吧？”听到他的话，夜汐染迟疑的问道。
    “不会。我的人在，他们不敢乱动。”慕言沉笃定的说道：“如果你早跟我说，昨天的事也不可能发生。”
    夜汐染撇撇嘴，没接话。
    妥妥的一句废话……
    以前还是夫妻的时候，遇到事情他都没出手帮过她，现在都离婚了，她怎么可能找他帮忙？
    所以说……聪明人的脑子也未必会一直聪明。
    慕言沉无视夜汐染眼里的嘲讽，朝她怀里的诚诚伸出手，满脸温柔的说道：“爸爸抱好不好？”
    夜汐染闻言腾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一贯冷厉的人，为了讨好孩子，努力装出来的扭捏温柔，简直辣眼睛。
    “我儿子才不会当叛……”徒……
    不待夜汐染说完，诚诚已经伸出小手，朝慕言沉怀里倾斜过去。
    夜汐染震惊的看着慕言沉将孩子抱在怀里，激动的握住了儿子的小手。
    “诚诚可以听到爸爸妈妈说话对不对？诚诚太棒了！”
    回国后，这是孩子第三次对大人的话做出了对应的反应！
    努力这么多年，终于看到希望，夜汐染抑制不住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