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参加这场比赛，其实是杜老师的意思。
    按照夜汐染的计划，是要以杜老师急火攻心入院为由，将事情闹大，舆论炒热……
    等到将慕温萱和苏萌菲这些年，查出来时，就算慕言沉用尽浑身解数，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不过非要参加比赛……也不太耽误事儿。
    就是有点尴尬……
    这几年她虽然一直在坚持在学习服装设计，但是这方面的天分不算出佻。
    有几次杜老师看到她作品时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坨……咳……
    那嫌弃的模样要多扎心有多扎心……
    带着自己辣眼睛的成果去参加比赛，她之前是真的没敢想过。
    这次杜老师给的意见很明白……
    大家都知道她原来的设计被盗了，就算拿出来的东西不够惊艳，至少没开天窗，大家都不会苛责。
    夜汐染没表示赞同也没反驳，只是按照老人家的要求，带着东西去参加了比赛。
    举办城市离溪南市不远，飞机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贺舒婷要照顾杜老师，周南钧要帮她照顾诚诚，夜汐染只带了两个保镖出门。
    参赛者都住在会场楼上的酒店房间，夜汐染也不例外。
    好在她与苏萌菲和慕温萱不住在同一层，避免了见面大家心里都不爽。
    比赛快开始时，杜老师坐在病房里，让贺舒婷将电脑连上投影，她躺坐在病床上看直播。
    “老师……染染真的能行吗？”贺舒婷担心的问道。
    老太太奇怪的看着她：“你觉得她设计的汉服真有那么差吗？”
    贺舒婷摇了摇头……
    虽然杜老师每次对夜汐染的评价都很毒舌，但是她真不觉得多差。
    她的确天分不足，但是胜在勤奋、听话、中规中矩。
    杜老师教她的汉服设计技巧，每一个步骤她都记在心里，每次的作品都一板一眼的按照规矩做。
    成品款式上虽然不出彩，但是绝对算不上差。
    而她的天分所在却很明显，甚至可以说是耀眼……
    她对布料的研究和绣艺技法的掌控程度，很多钻研一辈子的老人都赶不上。
    “老师是想让染染这次剑走偏锋，用绣品来夺分数？”贺舒婷眼睛一亮。
    杜老师扬了扬眉毛：“这只是其一……你还记得染染那件子规啼吗？”
    “记得……您不是说她那个衣服看起来糟心吗？”贺舒婷挠了挠头：“我没见过实物，只是听她提起过一次。她要用那件参赛？”
    “我提醒她带着了。”杜老师自信的笑道。
    这个表情让贺舒婷更加疑惑了……
    带一件“糟心”的衣服去参赛，这做法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她没有多问……
    杜老师一直都有思量，肯定不会让夜汐染去丢人现眼就是了。
    比赛的主办方和评委都知道杜老师的作品被偷了，她老人家正住院治疗，并没有为难夜汐染，还贴心的将他们出场位置调到最后，给他们留了更充分的准备时间。
    夜汐染坐在后场，看着慕温萱代表夜氏绢绣推出的参赛作品，忍不住撇撇嘴。
    就这个水平……也难怪慕言沉会苛责……
    慕温萱以前的作品她都看过，现在拿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以前的水平。
    大概夜氏绢绣曾经是夜家的产业，所以慕温萱压根没有全力以赴。
    设计不出彩，管理能力不足，夜氏绢绣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父母留下的产业被糟蹋成这样，夜汐染的确会觉得心疼，但是她绝对不会出手拯救。
    她要等着慕氏那些吹毛求疵的老古董逼着慕言沉放弃夜氏绢绣，这样才可以毫无压力的将它夺回来。
    这也是她坚持跟慕温萱合作的目的之一。
    轮到夜汐染上场了，坐在病床上看直播的杜老师忍不住坐直身体，一瞬不瞬的看着。
    出乎所有人意料，夜汐染在展示参赛作品之前加了个环节。
    她将杜老师近些年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都拿出来，让模特按照成品发布的时间一一展示给大家。
    这是第一次有人将杜老师的优秀作品汇聚在一起展示出来，视觉冲击力太大，以至于场评委的目光都满是震惊。
    大屏幕上水墨画做底，用苍劲的字体写着：杜菡·汉服·历史的记忆。
    杜菡是杜老师的名字，业内习惯尊称她为“杜老师”，以至于很多人已经快忘记她这个柔中带刚的名字了。
    服装展示完，模特退到后面，音乐和背景灯骤然一换。
    场内安静了几秒钟。
    评委们面面相觑……
    他们手中的资料竟然只是场上所有展示出来的服装汇总的图册，根本与参赛作品无关。
    音乐声再起，夜汐染身着轻薄的齐胸襦裙，拿着话筒缓缓走出来。
    “今天我没有带来新的参赛作品。大家都知道，杜老师的作品在三天前被偷了。”夜汐染走到最前面，看着评委歉疚的说道：“所以这次比赛，我只代替我的老师做作品展示。”
    好听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内容却让评委和观众都懵了……
    夜汐染成了第一个主动放弃比赛的参赛者。
    “这些都是杜老师几十年不断突破、努力超越自己而取得的成果。她说过，她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夜汐染继续说着，微微侧身看向身后模特。
    看直播的杜老师度夜汐染的决策并没有惊讶，反而笑了起来。
    臭丫头还是那个性子，犟！
    她决定的事，即使愿意换许多种途径，却一定要达成她心中所想目的。
    这一次，她就打定主意要趁机羞辱盗取设计成品的对手……
    贺舒婷没心思考虑那么多，她妥妥的被夜汐染身上的那套衣服惊住了。
    “这就是子规啼？”
    “是的，子规啼。杜鹃啼血声声泪……”
    虽然杜鹃花的颜色多种多样，人们常见的大多以粉红白三种艳丽的颜色为主。
    而夜汐染穿着的这套齐胸襦裙，从轻纱绸缎到刺绣花纹也只用了三种颜色……
    黑白灰的配色，看起来就像是老照片，又带着浅浅的悲伤，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往事。
    她脸上犹如如皓月般洁净的笑容，成了这悲伤中最艳丽的色彩……明艳的让人止不住心疼……
    等到夜汐染说完，评委们在互相对视后，在场身份最高的人作为代表说话。
    “如果我没看错，夜小姐身上这套衣服，是您自己绣的吧。”
    栩栩如生的图样，只有夜汐染能绣出来。
    虽然她这些年不经常出席业内的相关活动，却一直在给口碑较好的服装工作室供应布料和绣品，大家对她的手艺并不陌生。
    “是我绣的……”夜汐染垂眸，轻轻抚摸着薄纱上的花纹：“其实这个子规啼是我哥哥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