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师的事毕竟是她的个人私事……
    她只能尽量帮忙，不好参与太多。
    而且她自己手头上的事也不少……
    慕言沉在家，不管他在忙什么，她都不敢整理慕氏和父母去世的相关资料，倒是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其他的工作中。
    公司现在有职业经理人来管理，不像慕言沉有那么多会开，思考的时间更多了……
    她可以仔细考虑手上以绣品为依托的那些村落的发展规划。
    单纯的供应绣品和布料，时间久了，村子里老一辈越来越少，技艺青黄不接的现象只能越来越严重……
    要么变成毫无创造力的机械化运营，要么坦然的面对即将到来的落寞。
    这也是每个传统手工业面临的问题和挑战……
    她能插手干预的地方就是在现有业务基础上的创新经营和业务拓展。
    夜汐染把之前写了一半的发展规划调出来仔细看一遍，对细节进行补充和调整。
    只是……很多环节她仍然理不顺……
    正蹙眉思考着，身后倏然伸过来一只手，指尖精准的落在电脑屏幕上。
    “这里……可以考虑跟杜老师签订长期合作协议，把她设计的汉服批量声场，继续推行纯手工缝制，走网络销售，还可以引进直播和小视频。”
    慕言沉清冷的声音划过耳际，惊起了夜汐染满身的冷汗。
    她豁然转头，正好对上他微冷的侧颜。
    竟然没注意他进来了！还好不是在做那些事，不然一定死的很惨。
    这种后怕的感觉让夜汐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提议……
    “别发呆！”慕言沉蹙眉，声音更冷了几分。
    说工作，他比平时严厉很多。
    当初帮她保下夜氏绢绣，帮她招职业经理人，帮她想办法在业务上突破……
    除了希望她可以在热爱的事业上有所建树，也希望给她和自己多留一条退路。
    夜汐染不相信慕家，他也不信……
    从懂事开始，他就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
    夜汐染骤然回神，将他的话在脑中滚过两遍，才意识到他在帮自己解疑释惑。
    “借由三方现有的品牌效应，推出纯手工汉服的网络销售倒是可以……但是要用杜老师的设计，基本没戏……”
    夜汐染理解慕言沉的意思，可是他的建议却没办法全部采纳。
    杜老师的设计每件都是独一份，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制的……
    不只是有设计的要求，还有剪裁、缝纫技法等等很多方面的要求……
    而且这种衣服，要独一份才珍贵，投入到批量生产就失去第一无二的意义了。
    慕言沉的商人思维很重，跟她这个传统行业格格不入。
    看着夜汐染眉头紧锁的模样，慕言沉叹了口气：“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到目的地，我只是给你其中一条路的建议。”
    夜汐染点了点头，而后有些茫然的眸光陡然汇聚：“你来找我做什么？”
    慕言沉主动来找她，肯定不是为了告诉她问题的处理方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找她肯定没好事，保不齐又要坑她什……
    “想吃奶酪吗？”
    不等夜汐染脑补完可能发生的事，慕言沉已然开口。
    “嗯？”夜汐染眨了眨眼睛。
    “睡一觉，连奶酪婆婆都忘了？”慕言沉眼里带出几分戏谑。
    “……当然没有！”夜汐染撇撇嘴：“你怎么知道婆婆的？难不成我带你去过？”
    慕言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坦然的点头：“嗯。”
    夜汐染在心里暗暗呕了口老血。
    居然好意思“嗯”，臭不要脸的玩意！
    “这个时间去，还来得及赶在睡前回来。”
    说罢，慕言沉直接将她和两个茫然的孩子拉出了门。
    夜汐染：“……”抽风了吗？
    虽然心里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一遍，夜汐染还是乖乖的坐在副驾驶，脸上露出了藏不住的期待。
    好多年没吃了……
    没人提时没感觉，骤然提起就有些嘴馋了……
    天气不错，路面的雪清理得也很好，路途也不是很远。
    他们不说话，两个孩子也敢开口。
    诚诚将悦悦楼在怀里，生怕急刹车伤到她。
    夜汐染看着夕阳的颜色渐渐淡去，夜幕落下，沉沉的叹气。
    年纪大了，越发多愁善感了……
    她现在很不喜欢看夕阳，总觉得夕阳预示着结束和失去。
    这世上，她拥有的太少，只要一想到“失去”就会觉得惶恐。
    “之前我去过几次，婆婆不卖给我。”
    车里没人说话气氛太沉闷了，慕言沉难得主动找话题。
    夜汐染转过头，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我带你去过？婆婆记忆力很好，没理由不认识你啊！”
    慕言沉微微抿唇，忽然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老人记忆力好，洞察力也好……
    以前他们的关系那么糟糕，老人能理他才怪了。
    “看来你以前对我真的不怎么样，不然婆婆不会无缘无故的不理你。”夜汐染知道慕言沉答不上来，干脆替他回答了。
    “都过去了。”慕言沉眉目清冷的看着前方的路，淡然的说道。
    夜汐染垂下双眸，藏住了眼中豁然闪现的冷光。
    过去了？说得真轻巧啊！
    疼的不是他，所以觉得给口糖哄哄，她就不长记性继续爱他了？
    脑子有病！
    两个大人的语气和态度不是特别好，两个孩子没敢吭声……
    这样一来……天儿彻底聊死了……
    慕言沉心中一阵憋闷。
    以前觉得耳边一直有人说话特别吵……现在反倒是他不适应这样的安静了……
    村子里，炊烟刚散。
    婆婆家院墙一周挂着红灯，刚刚点亮，将周围的雪都映红了。
    这么多年，婆婆家的一切都没变。
    她不是没有钱像别人一样盖几层小楼……
    只是年纪大了，住不惯而已。
    慕言沉停好车，牵着夜汐染的手去敲门。
    诚诚牵着悦悦的手在后面战战兢兢的跟着……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面响起脚步声，很慢、节奏却很稳。
    慕言沉握着夜汐染的手微微紧了紧。
    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力道，她奇怪的看向他
    他的嘴唇抿的很紧，身上散发着冷凉的气息……
    很明显，在他紧张。
    院门开了，老人率先看到了慕言沉，脸色一冷，瞬间就要把门关上。
    慕言沉眼疾手快的挡一下，赶紧说道：“婆婆，我把染染带来了……还有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