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万丈深渊,再无退路。
对面虎视眈眈的,是昨日还尊称她为宫主的教众。
红衣烈烈。
女子凄然一笑。
“冷奕奕,你已再无退路,交出宫主令,我等看着老宫主面上,饶你……”
人群中,一人壮胆站出来,话未说完,长鞭破空而至。
将人直接击出数丈外,再无还手之力。
“杂碎!”
爹爹的令牌,这群欺她的叛徒们不配!
漠然收回长鞭,站定身姿,秀眉横对,冷奕奕伸手扯了头上碍事的凤冠,任由青丝在烈空中上下翻飞。
“今日阻我嫁入王府者,死。”
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只要她愿意。
人世十余载,她冷奕奕从未享过旁的温暖,眼下寻到了,自是没有放手的道理。
天命宫外,有人在候着。
她必须出去。
再不听其他言语,执长鞭入阵中,奋力厮杀,任由血溅满身,一步不退。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满山教众反叛。
终究是败下阵来。
浑身浴血、精疲力尽,神智亦是涣散,再难集中精力。
刹那间恍惚,思及为何天命宫外,等候她的四王爷还不来……
心中委屈顿起,瞬间酸楚满溢。
恍惚之际,倔强的摇头压了下去,背靠大树,支撑着她不倒下,手中长鞭继续挥舞出手。
奈何方才恍神之余,一箭矢穿破长空,呼啸而至,将她生生定在树上。
刹那间痛意遍四肢百骸,冷奕奕咬碎一口银牙,方才止住痛呼出声。
人群中私放箭羽之人,被一股大力,抛出阵仗外,摔在冷奕奕面前,半晌无力爬起。
“谁让放箭矢!”
怒吼来自阵仗后方,众人闻此声,纷纷让道,默然无语。
来人身形消瘦、眉宇间皆是怒气,周身掩于长袍广袖,更显体态清瘦,面色苍白。
“风年华,无需你……假意相护……”
冷奕奕一脸冷笑,讥讽出口。
而后咬紧牙关,伸手拔了肩胛处箭矢,逞强似的站起身,靠着树干,勉力支撑。
叛教者众多,她最恨此人。
闻听冷奕奕此言,风年华身形微晃,眉眼间痛楚一闪而逝。
可终究也未多言。
二人就这样倔强的,无声对峙。
但拔掉箭矢带来的大出血,终究没能让冷奕奕强撑太久,山门那人未等来,她已一头晕了过去……
“奕奕,奕奕,快醒醒!”
冷易易觉得,今日的梦做得委实聒噪和奇怪了些。
莫不是睡在实验室,做的梦都这般不安生?
还有,她明明跟“boss”提了申请,这两日的实验室,她一个人享用,为何还有师兄这般大力摇着她?
她要睡觉啊!
昨日通宵,眼下极不情愿醒来同师兄解释。
可奈何摇着她的人,力气大得很,四肢都似散架了一般。
冷易易也只好睁开眼。
“奕奕,你终于醒来!”
入目,便是对面一冷若冰霜的苍白“美人”,让她都没注意眼下自己在旁人怀中。
这样睡姿,如此近的距离,怎么看都不算合时宜。
再说对面杵着的,可不止长袍广袖苍白“美人”一双眼睛。
某人没见过世面,没有柳下惠那般“坐怀不乱”、稳若泰山的定力。
所以,立刻就要起来,然一不留神扯着肩膀,痛的险些直接要了性命,应激反应下迅速弓着身子、深呼吸数口气后,方才定住身形。
缓过痛意,她才悲催的发现自己受伤了!
还是贯穿伤?!
这样的神展开场景,让冷易易生生当机不短时间,她明明只是在实验室睡了一觉,为何会受如此重伤?
“侧王妃醒了,尔等随我下山!”
身后被冷易易方才甩开的男子,跟了上来,一只咸猪手搂着她肩膀,作势就要在侍卫护送下离开。
谁知一个不察,被受伤的女人,一把推开。
笑话,贯穿伤在身,眼下不断流血,跟他下什么鬼山的话,她冷易易还有命活下来吗?
即便搞不清楚状况,可保住性命她还是知道的!
这一推,让不少人愣在当场。
被拒绝的男子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后归于关切,语带自责道。
“我知你怪本王来迟一步……”
冷易易眼下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听不得这些不知所谓的解释,再浪费时间,她就挂了。
“替我包扎,完事我们慢慢谈!”
求生欲督促下,她用尽全力,大吼出声,打断了身后那絮絮叨叨。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很奇怪。
她知道。
也不缺乏所谓的好奇心。
可前提是她有命活着探知一二,就她身上这窟窿,再不治疗,死亡对她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她不是不能接受死亡,毕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若是能像“大体老师”一般有价值,她倒也不至于如此挣扎。
奈何自愿捐赠遗体申请书她还没有上交,一想到自己白白葬身火海,烧的骨头都不剩,心中就觉得亏得慌。
对面苍白“美人”听此言微愣神,后从怀里拿出药瓶,走了过来,稍作犹豫将那些药粉撒在伤口上,止住血液流淌,而后扯了一旁的红盖头低头替她包扎。
冷易易这才注意。
她眼下穿的一身嫁衣,不远处躺在泥里的应是新娘凤冠。
“嘶……”
走神之际被吊起膀子,措不及防的猛地一疼,让她冷汗顿生、瞬间清醒,瞅着肩上包扎的结,在boss那里,勉强可以算是及格了。
奈何悬臂的盖头没消毒,但事出从急,她也不多计较。
“好了。”
苍白“美人”包扎之后,默不作声的又退回原地。
冷易易眼睁睁看着身后男人接手她,一双大手箍得死紧,此人手劲不小,搂得她很是不舒服。
为了不崩开包扎好的伤口,姑且忍着。
男人像是宣誓主权般,胁迫她上前一步,对峙苍白“美人”。
“风年华,奕奕已是本王侧妃,天命宫无权留人。”
侧妃?
冷易易眉头一皱,很不高兴。
“天命宫不与朝堂牵扯,宫主,不能跟王爷走。”
对面人寸步不让,走上前来。
冷易易瞅这架势,看样要纠缠许久。
她不介意吃瓜,可受着伤吃,体验感可就没那么好了。
“你们争吵的主体是我,对不?”
冷易易向前迈出一步,用着受伤的手,将对峙二人隔开。
此话没错,长老与四皇子均无异议。
“既然这样,我自己定夺是否合情合理?”
她一个大活人杵着在这儿,却没有话语权,冷易易很不开心。
而话语权,是要自己争取的。
“冷奕奕,你是否当侧王妃,我们不在乎,但宫主令牌,要留下!”
“对,令牌留下!”
她问的二人没开口,身后倒是群情激愤。
“你不能以宫主身份,嫁入皇室。”
对面苍白“美人”亦是上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眸,稍顷冷言开口。
冷易易终于搞清楚了眼下情景。
一言以蔽之,就是她为对面人boss,如今倒戈相向,嫁给了对手为三儿。
原主这货到底怎么想的?!
这比装备顶级的大佬,非要从新手村找小白师父还不如。
后者无伤大雅,前者可是明晃晃的白送啊!
妥妥的猪队友!
如今众叛亲离,她都丝毫无法心生同情。
立场已明,冷易易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掰开搂着她的男人,很是淡定走到对面苍白“美人”身侧,淡定道。
“王爷您老回吧,这婚我不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