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寻至今,处处都是死结。
就好像从一开始,他们便已经走进了居中,暗中操控这一切的那只手,处处将他们寻到的线索掐断。
“这张网,不知何时撒下……”
冷易易喟然一叹。
果然,这一桩桩一件件,没那么直白明了,里头处处藏着玄机,她原是不愿掺和进来的。
加上,刚刚赢了自由之身,真的不想走回头路。
可老宫主不比寻常,她是原主冷奕奕的生身父亲,来到这异世至如今,她最亏欠,而且永远还不上的便是原主的情。
这身皮囊,承的原主的情。
当时想着做个“傀儡”一般的天命宫宫主,也算是了了原主守护父亲心血的夙愿。
然则,这一件事,她亦是没有办成。
所以对着原主的情,她还是欠着的,眼下老宫主身死的谜底已然浮上水面,风年华是不能在天命宫寻找那合适的人,今日才会找她出来。
罢了罢了,若是能查明老宫主身死真相,她也算是还了冷奕奕的一份情。
此后也能少些歉疚。
思及此,冷易易从怀里,将那日风年华给她的那份契约拿了出来,放在风年华手上。
“此乃当日风长老在船上给我的契约,今日我想明白,这契约我应下了。”
说完咬破手指,待到鲜血涌出,一指头戳在契约上。
“有关老宫主身死之谜,我会动身前去桃花楼,一探究竟,其间有何进展,皆会与风长老单独书信联系。”
风年华寻到她这里,自然是不便告知天命宫众人。
她懂其间曲折用意。
“你莫不是以为,自打我将这契约给你,就打了这主意?”
冷易易一顿操作猛如虎,风年华未及阻拦,倒是让她将这契约按上手印,今日的冷大小姐,特别的善解人意,可风年华还是感受她身上的疏离客气。
嘴角苦笑,今日许是回忆太多,眼下竟是不想遮掩,心中所思所想,就这样说了出口。
冷易易一愣。
继而发现风年华误解她意了。
今日,发生的一切,风年华做了多大的努力和让步,其实她是明白的。暂不说这些年,风年华守着天命宫,守着这个秘密,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
就今日这番坦白,已是不易。
他虽不想复辟凤国,却也是极为自尊自强的人。若是风年华有丝毫的退却,或者意志不坚,这秘辛多半是早已在天命宫散布开来。独自承担所有,被冷奕奕误解,二人逼迫至悬崖边,他都能守住与老宫主的约定,独自抽丝剥茧,寻找真相,当日她假借醉仙散成了“废人”,风年华亦是属意她为宫主。
这些都足以可证风年华心性。
“风年华,我没那么糊涂,当日你在船上给我这份契约,为的不过是离了天命宫,也能保我不露宿街头,这些,本姑娘岂会不知?”
那契约之上,写的俱是与天命宫合作的益处,开出的条件,就凭现在的她,在这片大陆上,怕是都寻不到如此好的待遇。
契约纸张边,还有些许的蜡烛滴下的烛泪,可见他是伏案深夜,处理完那一堆事务后,为她特地抽着时间写的。
这份情义,冷易易心领。
“再说了,风长老莫非真当自己是个神仙,有未卜先知的超能不成?”
冷易易在这处,含着笑模样挤兑道。
契约在前,这档子事在后。
与所谓的算计,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没道理这锅都让风年华一人背着。
风年华心中疙瘩,被这三言两语散了个干净。
他从没将心中积压的那些秘密示人,今日,也是头一回如此,却没想到与他最是拧巴的小丫头如此知他。
风年华如释重负。
背了这么久的担子,眼下与人倾诉,倒是解了大半的郁结。
瞧着风年华脸色终于有了几分轻松,加之今日他特意绕了这么大一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方才又是小心翼翼,唯恐被她误会,再生嫌隙。
这一切都不像平日里的风长老。
天命宫谁人不知,风长老一直都是杀伐果断的,从来不会犹豫什么,更是不会在意旁人的对他的评价。
他这一生,怕也只对冷氏父女二人如此。
老宫主不在了,冷大小姐就成了他唯一特殊对待的人。
可这个特殊对待的女子,却是与他渐行渐远,直至身死对他都是仇恨怨怼,殊不知此人为他筹谋许久,担待一切重负,独自踽踽前行。
思及此,冷易易眼眸中升起一股子热意,险些夺眶而出。
风年华,可谓是天命宫数一数二的“心苦人”。
藏下眼中那些情绪,冷易易收起心神,与风年华对面而视,认真道。
“风年华,我信你,无关是否在天命宫,都相信你所作所为。”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不见丝毫犹豫。
风年华却是一时三刻间,没能反应过来,待到那些情绪涌了上来,五味陈杂的,一时间与小丫头面前,第一次失了态。
冷易易眼睁睁的看着风年华,斗大颗的泪,从眼中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可这一次,他的嘴角勾起,眉梢下俱是喜悦。
“喜极而泣”的风年华,让冷易易不忍瞧下去,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担了这么多重担,却仅仅因为她一句空口的“信他”,就这般欢喜。
冷易易看的忍不住心疼,上前抱住风年华。
风年华或许在世人眼中,最是多变,心思诡谲深不可测,但他其实是个纯粹简单的,因为细细想来,他所做所行的出发点不过就是那座天命宫。或许有时候一时三刻间,想不透他的心思,猜不着他的目的,但溯本求源,最终兜兜转转都是为了天命宫,为了冷大小姐。
到了异世界后,经历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小事中,冷易易就没发现一件,是独独为了他风年华自己,但却一直担着“觊觎”天命宫势力的名头。
风年华没想到小丫头会主动亲近他,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他与冷大小姐,不是一开始就闹得不开心,昔年,那个穿着红衫英气的小丫头,喜欢抱打不平,对着天命宫里欺负人的从不放过。所以,他有幸被这小丫头维护过,且不止一次。
但从没似今天这般亲近。
冷大小姐从不与人亲近,更不要说安慰何人,世间她唯一的亲人,只有老宫主,老宫主故去,小丫头就将那些个亲近,一并锁了起来。
今日,伸手揽着他的小丫头,让风年华在寒冬之中,心中暖若三春。
收手,亦抱着怀中人,似是不确定般又问了一句。
“当真信我?”
“信你。”
感受到怀里小丫头的点头,风年华嘴角扯起,将怀里人抱紧。
信我,我必护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