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谈会终于开始，座位并不是固定的，游曳找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因为有ppt展示时间关大灯的情况下视野很暗，她就拿下了第一层面纱。
    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从门口进来的人，今天的进展比想象中顺利，她在那幅作品前，确定了四个比较可疑的人。
    除却像大明星这种不明原因长时间逗留的人，正常情况下，业内人士欣赏一幅摄影作品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专业分析结束后会在心里打分，打完分就可以继续下一幅。时间太久或过短，都不正常，更别说有看到署名马上转身的。
    游曳需要先和这几个人制造接触机会，正沉思着，她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淡淡的香气钻进面罩窜入她的鼻腔，不用转头也能知道是谁，第一反应是换个座位，游曳一起身，本来放在膝弯的头纱就滑落到地上。
    邻座的人很自然弯腰捡起，递到她跟前，“女士，你的东西掉了。”
    “……”目不斜视接过，游曳依旧没出声，只是点头致谢。
    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就基本坐满，主持人已经上台，马上要开始了她只好重新坐回去。
    幸好面罩是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款式，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不对视应该问题不大，游曳也不是裸瞳状态，戴着颜色很浅的褐色美瞳，这是西亚地区最常见的瞳色。
    陆天海这次没有主动搭话，虽然只搭了两次，但也能感觉出对方有排斥心理。对阿拉伯文化还算有些了解，大明星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抓起来，他见报事小，毁别人清白就罪过了。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有和他一样的艺术嗅觉，这样的人多认识一个是好事，以后也可以介绍给游曳认识。
    大明星唯一遗憾的是，游曳没有来。
    进门的每一个人，他都仔细描摩过面容，看到那幅星空作品时，其实他心里是有期待的。虽然可能只是巧合，但他见过游曳相机里的原片，手法和习惯很相似。之前他就猜测过游曳可能就是那个藏头不露尾的神秘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就提出那种无厘头合约的原因。
    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比起大明星的释然，游曳如坐针毡。她虽然正襟危坐着，目光却忍不住瞥向身边这个人。长达两小时的座谈会下来，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灯光突然亮起时，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左看，陆天海也刚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游曳立刻移开视线，快速罩起头纱，该走了。
    “女士。”陆天海忽然叫住她，微微皱眉。
    就在他要继续开口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位男士，冲大明星打招呼。
    “你好，陆天海？真的是你，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之前你去西班牙拍特摄系列我代工过半天。在这里见到你，真幸运。”
    “……你好。”兴趣缺缺与对方握手，大明星只能把话先憋回去。
    “啊，穆罕默德女士，你好，你的作品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一会儿你们还有事吗，一起坐下来聊聊？”
    “……”游曳本想尽快离开这里，但看清对方面容时，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脚步，是四分之一。
    陆天海原本没什么兴趣，他还得回学校一趟，不过看到女人止步，他立刻说道：“感谢邀请，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展厅周围有的是咖啡馆，游曳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男士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布卡袍很感兴趣，不过说的却是，“穆罕默德女士，这是我的一个建议，如果觉得冒犯就算了。可以的话，在这里最好不要穿niqab。”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据说这一片有敌视中东的人在活动，还是小心点好，一定不要一个人出行。”
    游曳权且听听，虽然她身怀六甲，不代表她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了，况且也有傍身的东西。
    见对方不怎么相信，男子煞有介事找服务生要了一份报纸，翻找了一下就把新闻呈在两人面前，“看，这是昨天的新闻，死了一对夫妇，还是挺富有的商人，该小心还是得小心。”
    “……”游曳默默端起那杯水送入黑纱下，讲道理，要在罩着头纱的情况下进食，还挺有挑战，至少她第一次那么尝试的时候，就弄湿了面罩。
    游曳没看，陆天海则是拿过那份报纸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而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对面的女人。
    “女士，你丈夫会来吗？如果他不能接你，我们送你去酒店。”
    男子马上附和，一边说真的很危险。
    “……”
    游曳轻轻摇头，这是表示不用的意思，大明星直接理解成不会来。
    “你所下榻的酒店在哪里，这里晚了打不到计程车。”
    大明星这么问的时候已经打开地图准备搜索，两双眼睛同时盯着的情况下，游曳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在自己手机上操作几下递给对方。
    她的手机界面很干净，除了自带的几乎没有额外的软件，此时悬在屏幕中的是浏览器显示的酒店预订信息。
    “原来是在这里，真巧，我也住在这。”大明星轻笑一声，把手机还了回去。
    “那不就只有我落单了，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先送我回去？”男子幽默地开了个玩笑，大明星莞尔，游曳却笑不出来，简直怕什么来什么。
    之后倒是没有再涉及私人的话题，到底都是有点刷子的人，交流起来也没有障碍。游曳刚好嗓子不太舒服，所以声音和平时很不同。但即便如此，她也很少发言。
    男子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临走前和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不知是遗憾时间太短还是本身就是这种人来疯的性格，都已经退到咖啡馆门口，他告别的话还没说完，门“哐啷”一声合上，似乎还能听到回音。
    游曳：“……”
    陆天海：“……”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还是大明星先打破了僵局。
    “咳，我们也回去吧。”
    游曳点头，却看到大明星把自己的手机向她递过来，她稍稍抬头，陆天海忍俊不禁，即使看不到脸，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疑惑。
    他对着手机抬下巴，“存下你的号码，接下来可能需要经常见面。”
    迟疑片刻，游曳输入一串数字，陆天海当着她的面拨通，却是个空号。
    大明星挑眉，游曳面不改色重新把手机拿回去，这次输入了正确的号码。
    终于打通，陆天海才笑了，“走吧。”
    先让游曳上后座，大明星有意避嫌坐到了副驾驶席，计程车双闪灯缓缓驶出马路。在黑夜的掩护下，角落里的视线并没有被发觉。
    到达酒店，陆天海先下车，刚为游曳打开车门，艾丽莎就从旁边跳出来，抓现行一样兴奋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陆！还说不是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