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闻人远同样的问题又问了大明星一次，大明星的答案和游曳一样，他也没听见。
    闻人远不说话了，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脸色发青。
    陆天海与游曳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了，游曳摇头，不由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声音能让闻人远怕成这样。他是很怕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但之前也没见哪次怕到这种程度。
    人一害怕，总是会想寻求共感，结果网上冲浪后，闻人远已是面如死灰。
    大明星挑眉，趁他失神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而后递给游曳，有些想笑但又同情发小，“这种话你也信，应该就是抢修电表房的人弄出来的动静。”
    闻人远显然无法如此说服自己，游曳在浏览过网页后，默默把手机还了回去。她看向闻人远的目光也充满了同情，他确实在网上得到了共鸣，但这种共鸣是建立在互相加剧恐怖情绪的基础上。
    至于为什么闻人远要逛灵异吧就不说了，那些说听到铁链声就是将死之人，不日将被锁魂的就过分了。
    她沉默了两秒，淡淡给出一个评价，“假的。”
    “那是怎么回事，是很慢很沉重拖拽的声音，肯定不是抢修搞出来的，而且修电路要什么铁链啊？”
    “你这会儿倒是清醒了？”大明星老神在在。
    闻人远撇撇嘴，突然说道：“我不管，今天我要跟你们去学校上课！”
    两个小时后，他就后悔做了这个决定。
    “今天我们撇开技术层面不讲，来分析拍摄作品时应当注意到的影响，当然，如果你们听明白了，也可以恰当运用这种暗示作用，来将共感放大。”
    负责授课的是心理系的客座教授，同时也是国际摄影协会的常任理事之一，说话极有份量。他也不说废话，直接展示了几张不同风格的摄影作品。
    虽然分析的时候运用了许多专业术语，但不难听懂，大意就是有意识地调整照片的光线角度以及线条比例之类很细微的地方，可能会给观者带来强烈的暗示作用，甚至可以达到催眠的效果。特别是黑白两色的照片，这种暗示效用会被放到最大，产生一些无法解释的幻觉。
    这点游曳是清楚的，因为黑镜的风格自始至终都是强烈的暗示，只是暗示的内容在后期有所改变罢了。
    闻人远听得比谁都认真，大明星和游曳几乎同时转头瞥他一眼，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们各自所思考的方向不太一样，毕竟陆天海不知道遗作的存在。
    在大课结束之前，教授又给了一组照片，有画作也有照片，正好点到了正襟危坐的闻人远，让他对着每张照片看5秒钟，再来谈谈直观感受。
    这就有点尴尬了，唯一不是正儿八经学生的人被挑了出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讲台那边去。
    其他学生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游曳盯着投影的幕布若有所思，眼前蓦然一黑，她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
    “别看，对心脏不好。”
    拿手遮住她眼睛的，除了陆天海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根本就没看清投影的是什么，大明星这么一闹，她反而起了些兴趣。
    就在她要隔开对方手的时候，不期然听到讲台那边的闻人远嚎了一声，“拿开拿开，我不要看了！好可怕！”
    闻人远的反应很强烈，就是教授都愣了一下，他随手切换了屏幕，开始安抚，“这位同学的共感能力很优秀，不过还是需要克制一下，不然日常生活可能不太方便。”
    等游曳拿开大明星的手，幕布上已是白花花一片，她迟疑了下，低声问道：“是什么？”
    大明星耸了耸肩，“《雨中女郎》和《迪奥的世界》。”
    “……”再次向闻人远投去同情的视线，游曳甚至想建议他去做一次心理疏导。
    当大明星去把哭哭啼啼的小朋友从教授那里领回来时，好几名学生一直注视着他们。
    “你再哭下去艳遇可能就没有了，你斜后方有位美女大概率对你感兴趣。”
    像哄孩子一样抱着闻人远顺毛，陆天海的表情却是在憋笑。
    一听到“美女”二字，闻人远立刻消停，可转头只看到几位正要离开的男学生，不禁悲从中来。
    他不要大明星的怀抱了，转而去寻求游曳的安慰，但还没得逞就被提溜了回去。
    “想让恐怖片变成悬疑片，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大明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闻人远努努嘴，只能把委屈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他刚才是真的从世界名画中看到奇怪的东西了，不然也不能丢这种脸。
    “你被昨晚那幅收藏品影响了，必要的话，和心理医生聊聊。”
    游曳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她安慰人的方式就是让对方直面现实。
    大明星很敏锐，游曳用的是特指而不是泛指的描述，说明她也很在意。鉴于闻人远有点反常，他更担心这个女人会不会受影响。
    闻人远当即往自己脑门上一拍，“我就说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贵族都喜欢收藏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麦克先生那个画廊就是个恐怖屋！”
    游曳不能说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她的耐受值远比闻人远高很多。
    她和大明星还是睡在同一个屋，依旧早早上床休息的她开始习惯背对着对方。与以往的背对不同，此刻更像是同床异梦，唯一让人感到舒服的只有取暖的体温，不过至少她的睡眠质量重新变好了。
    “刷拉……”
    深夜，一个铁链拖拽的声音突然窜入游曳的耳朵，她猛地睁开眼睛，转头就看到大明星也醒着。
    他对她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说明他也听见了。
    这次倒是没听见闻人远的惨叫，不知道是睡得太死还是没听到。
    陆天海向游曳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动，他自己轻手轻脚下床，这动静似乎是从窗外传进来的。
    轻轻摇曳着的窗帘此时看上去异常恐怖，他随手拿起一件防身的东西就靠过去，这尖锐的金属刮擦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他忽然有点理解闻人远了。
    可就在大明星一把拨开窗帘打算发难的时候，那个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回头与游曳对视一眼，再探了探窗外，什么都没有，这里是五楼。
    “怎么回事，能说了吗？”看到游曳的表情就知道有事，走回来的大明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方才一瞬间的鸡皮疙瘩不是开玩笑的。
    “……”斟酌片刻，游曳才坦白，“那幅收藏出自黑镜之手。”
    第二天一大早，大明星就独自前往麦克的豪宅，陆清欢也在，只是气氛较之前次低迷很多。究其原因，是因为麦克引以为傲的画廊失窃了。
    好巧不巧，丢失的就是那幅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