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多亏唐哲的哭声，陆天海准确地找了过来。他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就是过来安慰闻人远的。
    被拒绝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生死之隔却能把单方面的感情巩固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不希望闻人远明白这种绝望的感受。
    “小姐！”
    老仆人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还有一两米的距离就扑进雪地里，没有靠得特别近，却一点都不畏惧唐哲。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小姐又做错了什么！”
    他痛骂唐哲，但现在去责怪谁又有什么用，最后抹着老泪哭了起来，“小姐……呜呜呜，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当时说要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该反对，你不应该来……”
    “……不该，来。”
    唐哲吃力地吐出这三个字，重新适应“人”这个身份似乎需要一点时间。
    老仆人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爬起来，直接冲到唐哲身上拉着他破破烂烂的衣服撕开。
    “你，都是因为你！小姐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你居然对她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唐哲任由老仆人捶打，没有还手。眼里定定映着大小姐的面容，她就像睡着了一样，甚至嘴角都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你放开！你没有资格碰小姐！”
    见唐哲还抓着大小姐的手，老仆人魔怔了一般要去扒拉，但这次唐哲避开了。
    他皱紧眉头，欲言又止。
    许是大小姐的死真的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唐哲身上的青色逐渐退去，但那些伤痕还在，遍布全身。
    他喉底咕噜一声，酝酿着什么，在老仆人破口大骂得自己都累得喘气后，唐哲突然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
    “我能做什么？”
    “……你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你吧？”
    这时，闻人远冷冷质问他，他不知道大小姐最后满足了没有，可如果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靠近一个人，只此一次的满足又有什么意义？
    很想说没有意义，但看着大小姐熟睡一般的面容，闻人远无法轻易下判断，否则他们就都太可怜了。
    “我知道。”
    唐哲平静地回答，看向身下人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丝温情。
    闻人远当即就怒了，差点冲上去，但是被游曳拉住。
    “你知道还一直这么耍她！你到底喜不喜欢她，结果到最后你都没给她一个答案，她却因为你死了！”
    “……”
    唐哲眼中刺痛，沉默了。
    “你说啊，呵呵，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就带着痛苦和愧疚活一辈子吧！”
    闻人远少有发这么大的火，他的眼睛到现在都还是红的。如果不找个途径发泄掉这些情绪，他会把自己逼疯。
    “我……不能接受她。”
    良久，低着头的唐哲语焉不详地说了这么一句。
    闻人远便更加生气，“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这些狗屁话你问问自己，说出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而刚才骂了半天的老仆人此时一言不发，他的面色有些古怪，看向了别处。
    游曳看出了点端倪，她倒是没有继续抓着闻人远，而是回到大明星身边。
    唐哲又是短暂的沉默，三缄其口，似乎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能将实情说出来。
    就在他要说的时候，老仆人突然怒斥他一句，“唐哲，你现在要说什么，自己掂量掂量，小姐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
    “呵。”唐哲却是冷嗤一声，如果说老仆人开口前他还有些犹豫，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他抬眸看向情绪激动的闻人远，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是她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什么？”
    唐哲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神色各异。
    “雪男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么问的是陆天海，他挺惊讶的，因为雪男临终前还念着唐哲，从后面唐哲的反应来看，他还以为两人是父子。
    “没有关系，他之前是研究员。”
    唐哲语气冷淡，似乎对雪男的印象不是很好。
    陆天海听得越发怪异，他便再次提到那处坟茔，但这次唐哲沉默了，他似乎不想继续对话，突然将大小姐抱起来，因为双脚都受伤，有些站不稳。
    “喂，你要做什么！”
    闻人远第一个跳出来质问，但唐哲置若罔闻，他抱着大小姐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雪花落在他们身上，像隔绝出了另外一个世界。
    没有人跟上去，这几步，拖出长长的血迹，一路延伸向雪夜的深处。
    即便是男子都没有动，看着这样的情景，似乎很难再去说什么或者做什么，簌簌的落雪安安静静地落在遍地的狼藉上，只要经过一个晚上，所有的污秽都会深埋地下。
    唐哲走出一段距离后，身体支撑不住似的跪了下去，但抱着大小姐还有些温度的身体，在背离众人的地方，隐忍地呜咽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不需要这么做，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啊……”唐哲仰起头，眼前漫无边际的昏暗就如他的人生，只有怀中的人为他点燃了一个火堆。
    可是这火太烫了，稍微一靠近便噬骨焚心。
    看到大小姐身边出现一个闻人远的时候，他心里有过愤怒，但同时又有狡黠的庆幸，如果大小姐能就此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他只需要默默守护她。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方。
    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唐哲心如死灰，他已经没有继续活着的理由了。
    “游曳。”
    这时，陆天海忽然轻唤一声，游曳转头看向他。
    大明星紧蹙着眉头，有预感一般，立即让她过去阻止唐哲。
    “他想寻死，拦住他！”
    他话音未落，男子已经先一步快速靠了过去。
    唐哲确实想寻死，他斜前方正好有一个比较大的缝隙，虽然因为下雪开始降温，但地下依旧是一片火海。
    顿了顿，他重新站起来，嘴里呢喃着：“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你，你是全天下最值得被爱的女孩。”
    “……不用怕，我马上来陪你了。”
    唐哲亦步亦趋，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人，便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