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丞相府,魏丞相在正厅招待着王帅。
礼数周到,没有一点架子。
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后生,语气都很是和善说道:“王将军此去辛苦了。”
“岂敢,丞相言重了。不知有何指教,请直接言明。”王帅到底是不适合跟他们耍心机,但很明确他不能跟朝中重臣走的太近。
“年轻人不用多心...你跟你父亲长得很像。”魏丞相笑眯眯看着他,带着点慈爱。
提到王帅的父亲,那可真是一段人人感慨的英雄末路。
因为险些功高盖主、经小人陷害挑衅后被先皇打入天牢。
年幼的王帅四处奔走求情,最终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蒙冤。
而他却是因着“圣恩”放过妇孺才躲过一劫,直到夜寒司登基,这才重用起他来。
他现在的荣耀功勋,全是自己拿命拼出来的。
父亲基本是他的禁忌,因为公开发过火,这事儿大伙应该都知道。
今天魏丞相提起来,想必没安什么好心。
察觉到他的警惕,魏丞相安抚性的笑道:“不必多心,随口一提罢了。你比你父亲可幸运多了。”
王帅皱眉,从小最讨厌这样与父亲相提并论的话,不知道这个丞相是有心还是无意。
只是直觉不对劲,起身行礼告辞:“实在抱歉,路上困顿的厉害,无事便先告辞了。”
魏丞相很是祥和的推过一个铁甲护腕,看上去有些年份:“也好,是本相唐突了。来,这是你父亲的护腕,昨晚上做梦了,正巧今天你回京。拿来送给你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这--”王帅难以置信的盯着护腕,侧面小小的名字,是他刚学会写名字的时候亲手为父亲刻下的。
原本以为父亲没发现,没想到竟然一直都在,甚至那个幼稚的字迹被有心人来回瞄刻了好多次。
不知道是缅怀、还是当年父亲亲自描出来的。
再见一次,依然是意难平。
王帅堂堂七尺男儿,红了眼眶也依然目不转睛,看着护腕颤抖:“真的是父亲的啊。”
魏丞相双目略带悲伤,幽幽叹口气:“孩子,这是你父亲临死前交给我的。当时我们私交很好,那时候我想把他捞出来,他告诉我不可行。求我护住你们母子,我只能尽力护住。”
“原来如此,多谢丞相当年救命之恩。可这段渊源从来没人提起。”王帅虽然表示怀疑,可父亲的遗物在前,怀疑的力道显得没什么重量。
若是真没什么交情,怎么会把故人的东西珍藏这么多年才交给故人之子?
陈年之痛在心头,王帅情绪波动很大,强压着情绪问道:“我父亲可有留下什么话?”
魏丞相不可言说的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做出个口型“不要报仇”。
血性和伤口撕开,被这样反向阻止,他心头沉重如巨石堵住了呼吸处。
他狼狈的道谢后,把装护腕的宝盒小心的捧在怀里离开了。
相比来之前的警惕,离开的背影是十分索瑟凄凉的。
魏丞相一脸悲悯的目送他离开,声音依旧慈善缓慢,却带着点凉意往身后方向问道:“将军府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管家在后面一脸不解:“可是老奴有一事不明白,既然您方才借用了当年夜寒司的好心求得王帅他们无事,为什么现在要他参与进来?”
“老傅。”魏丞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身看着他叹了口气。
管家吓得在地上颤抖,连连磕头:“属下的错,属下多嘴,求主上原谅!”
“本相今日心情好。至于我为什么要拿夜寒司私藏的护腕,这不重要、我依然完整的把王老将军的意思表达出来了,不是吗?”
魏丞相呵呵的笑着,看着王帅离开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像极了一条盯紧猎物的蛇,冰凉滑腻、令人毛骨悚然。
失魂落魄的王帅回到将军府,府里安静的可怕。
他眼皮跳的厉害,下意识叫人:“来人,老夫人呢?”
“在午睡。要老奴现在去叫吗?”老嬷嬷低着眉眼。
“算了,不要打搅母亲休息了,帮本将军拿热水来。”王帅精神有些疲乏,将宝盒放在自己床头,随后换了衣服打算去沐浴。
方才的老嬷嬷面色惊慌叫道:“将军,不好了,夫人昏迷了!”
“什么?”王帅赶紧双手颤抖着把衣服再换好,立马跟着老嬷嬷跑到老夫人的屋子里面。
房间里,已经有人跪伏一地,哭嚎着。
王帅心一下就乱的厉害,抓住府医问:“老夫人怎么回事?”
府医在王帅粗鲁的动作下,战战兢兢说道:“回将军,老夫人是被梦魇住了,没了精气神。”
“官人,”王帅的正房叫着他,双目已经哭的红肿,声音软糯委屈:“母亲这些日子都在念着你,说是担心你和老将军一样...”
一样身死异乡?
王帅浑身打着冷战,偏偏这时候母亲不安的呓语,带着啜泣:“小帅,子安,回来、不要去了。”
子安是父亲的字,母亲已经忧虑成这个样子、开始说胡话了吗?
“府医,母亲如何医治?”王帅能有现在,全靠母亲拉扯大,怎么可能不管。
府医摇摇头,盯着他的目光快抖成了个筛子:“将军息怒,心病只能心药医,这问题便是再强硬也是没办法的,不然将军试着在夫人耳边说话安抚?”
“滚!都滚!”王帅面色一寒,一脚踢翻了府医,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他没看见,背后的母亲被他吓得睁开眼睛看了下四周,随后又闭上眼睛装昏迷了。
他不眠不休在床边陪着母亲,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实在撑不住。
跟送东西来的正房打了个照面,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吃食:“你帮我照看着母亲,我先回房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是,将军。您也别太忧虑了,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正房目送着王帅出去。
乖巧的模样一退,立马担忧的看着身后的老夫人:“娘,将军去休息了,你先起来吃点东西。”
原本垂死昏迷的老夫人伸了个懒腰,一打滚起身了:“你说我们这样瞒着他,对吗?”
“可是娘,不是您说的血债血偿吗?先皇给我们一家子的打击,明明有机会反抗,为什么不还?”正房看着婆婆,难办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