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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月下女狼
    月华如水,山峦沉眠。
    宫乐远去,歌舞渐消。斗**场的老少赌徒们首先意犹未尽的散去,接着是一队队的外乡杂耍艺人、京内入苑来的吃食摊主伙计们收拾家当,准备离开。
    篝火明灭,火把摇曳。三三两两,束冠梳髻的年轻男女,羞涩得勾着手,窃语纷纷得漫步走向中意的约会场所。
    “涟秋他们不是先回去了吧?”微风吹过,草叶刷刷,带起暮春夜的凉意阵阵。寻了一圈,府里的马车也看不见了,我站在离御苑入口不远的一座山丘上,正犹豫着是否离去。
    “请问,站在上面的可是宁国公、苏子苏大人?”一个从未听到过的男子声从丘下柳树旁响起。
    柳条枝桠阻挡,看不真切。我有些疑惑得应道,“是,我就是,这位是…”正要走下去瞧瞧。
    “我家主上有个消息想说与大人。”
    “嗖!”的一声疾响,后发先至得破空迎面而来。
    天元气意随心动。不假思索,我探手一夹。
    那物在食中指间嗡嗡得颤抖片刻。拿在手中一瞧,却是枝由臂弩射出的无头短箭,箭身上绑着一张折了几折质地相当不错的硬纹纸。
    再看树下,人影全无。咦喂,又是什么怪事?我纳闷得解了那纸下来,摊开。
    月光下,两行歪歪扭扭,似是为了掩饰写字人惯常字体的小字分外清楚,“公已中毒。欲要解药,申末三刻(20:45左右),正北三里,林中见面。如若不来,后果自负。”
    我哧笑一声,随手收起了那张纸。开什么玩笑?中毒?本姑娘身体好好的,天元气也毫无滞涩,中什么毒?!
    理理狮子骢的脖颈鬃毛,它舒服得打了个响鼻,褡裢里的蘑菇头早已呼呼大睡。我牵住狮子骢的缰绳,“走,咱们也回家喽!”
    折腾了一天,说不累是假的。何况本姑娘又是斗**、赛马,又是人偶戏上被人掉包的,说是身心俱乏也不为过。
    骑了狮子骢,我微闭双眼,晃晃悠悠得走向御苑入口临时搭建的高大牌坊门楼。
    “苏大人,且慢!”
    睁开眼,这次却是个熟人。灰原漠正抱了张琵琶,站在牌坊前的一串灯笼下,微笑着向我招手。
    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我恢复了几分精神,同时心中暗暗警惕。
    灰原漠,老实说,此人比白墨更让人看不透。平凡的样子,放到大街上,见一次忘一次;平凡的身份,随崇仁而来的日东优人,目前被转赠到文霜府,据说技艺也是平平,可偏偏却与白墨,甚至崇仁密切相关。横街前拔河时,看到他受伤,崇仁紧张得好象哥哥死了般得扑过去;体内古怪的气息,和白墨未拔蛊前的气息极其相似;就是昊长风,白墨也是通过他和崇仁的侍卫藤原上清,联系上本姑娘的。
    是敌?昊长风的平安归来,他的功劳不小,似乎不算是敌人。是友?体内那么yin邪的气息,会是好人么…而且文霜后院偷袭本姑娘的那人,多半是他…
    可手持峨嵋刺为武器的不是白墨么?
    一阵风起,牌楼下悬铃、灯笼来回摇摆。眼前一片暧mei粉红,耳边一阵叮当脆响,如梦如醒,似幻似真。
    恍惚间,我居然又看到了当日江扬行宫内那反弹琵琶的红衫伎人…
    可那歌喉高拔,舞艺绝佳的伎人不也是白墨么?
    揉揉眼睛,再看,却是灰原的一张平凡面容。
    下了马,走上前去。未等灰原出声,我先不由自主得皱眉问道,“灰原,你和个叫白墨的日东人可认识?”
    没有一丝慌张,似乎还隐约可见几分得意神色,灰原漠笑眯眯得看着我,“苏大人,这个嘛,等您成了我们日东人那日再告诉你可好?”
    人家一个国家的小团体,又怎会轻易让旁人了解。我有些尴尬得笑笑,看灰原一副彬彬有礼的恭敬样子,倒也不觉得问这问题有多丢脸。只是他那句打趣的答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摇摇头,恐怕自己是真的有些乏了。我也礼貌微笑道,“灰原,可是有事找我?”
    神色忽然有些许不自然。灰原漠不动声色得望了望四周,压了嗓子飞快得说道,“白墨让在下传句话给大人,‘女字在手。若想保密,申末三刻,西北三里,渭水河畔。如若不来,后果自负。’”
    困意顿消,我张大了嘴巴。
    果然那个小妖精今日也来掺了一脚!谁能知道“女”字在本姑娘手里?天知地知,本姑娘知道掉包人知道!
    既是白墨搞鬼,若是真被他栽赃陷害得告诉了文露,那本姑娘可就要倒大霉了!可惜,从戏台溜出时,为了省事,我随手把那女字签给丢火堆里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费点儿事,偷偷塞还给文露呢!
    “渭水河畔,申末三刻?”我有些紧张得抓着灰原漠袖子问道。
    点点头,再次肯定。灰原漠转身离开前忽又冷不丁得来了一句,“大人身上确曾被人下药,不过现下已解,大人大可不必理会那下药之人的威胁。”
    怕狮子骢目标太大惹人注意,可又不放心替我牵它回府的人会否走路风声,干脆在御苑内的一处洼地林中拴好,又涂了它满身的草汁做掩护,反正有甚是机灵连狄狼也能驯服的蘑菇头守着它,一夜半夜得不会有太大问题。
    将一切有条不紊得安排妥当,走出林子。看看西北河畔方向,我自己却有些迟疑。
    白墨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就算本姑娘还欠他一次那个,可天凤令牌不还押在他那儿么,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得逼我前去么?
    关于自己如何会被人下了药又解了药,我摸摸自己的左右两侧腰眼,分别是一小指盖大小的淡红淡黑色点。若不是灰原漠的提醒,加上我的仔细察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下药的人,很明显,除了那个该死的藤原上清,再无其他嫌犯。时间也大概知道,赛马过那窄峻马道时,他多半儿是借着那一下掐我腰间的调戏动作,拿针飞快得刺入下了药,就算不是那次,后来也有多次借着勒腰亲近下药的机会…怪不得今天半天,本姑娘腰眼不住酸麻呢!…想起下午那家伙的一系列异常举动,我更是火冒三丈。你个该死的“牛黄上清丸”,说好了不会再害本姑娘,说话就像放氨气。
    不过,什么毒药,还不是对本姑娘的修道体质无效?!我无声得冷笑几下,摸到左侧腰眼处的黑色肿点,却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解药”,多半儿是易了容的白墨,趁本姑娘拿着“田”字到处寻找文霖时,一手掉包换了本姑娘的字签,一手顺带解了藤原上清的毒药。
    白墨那个小妖精到底想怎样,我无从捉摸。可今日针对本姑娘的这一局中,分明还有藤原上清代表的第三方势力存在。而我又因为白墨有心无心的掉包,搅了文露的局。
    这算不算是连环套连环?
    乱糟糟一团。
    挠挠头,早晨朗春梳理的警鹄髻有些凌乱。我索性拔了钗朵,去了插梳,散开发髻,拿条锻带高高扎了个男式束发。夜风一吹,头顿时清爽起来。
    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将来自然会有人给答案。现在还是去看看白墨想搞什么鬼吧!
    天元气流转,身体陡然拔起。风声疾呼,擦耳而过。十丈一降,脚尖轻点草叶,我飞驰向西北三里外的渭水河畔。
    草场上渐渐泛起一层薄雾,越发衬的当空那轮圆月朦胧迷离。
    掠上一座山丘,渭水在望。时间未到,想起收着的第一张威胁字条,我不由自主得向北面瞧了一眼,却被林外一正来回移动着的白影和那白影话,文霜从腰带上摘下个皮囊袋子,咕咚咕咚仰头喝了几大口。
    篝火热气升腾,一阵酒味冲天而起。
    皱着眉头,蔡宁后退了一小步,却继续催问,“当时,果真是您和蔡某配的戏么?”
    打个酒嗝,文霜睁大了双眼,仔细端量了蔡宁一番,忽然别头苦笑不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是他,他也不会是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文霜的嘀咕似乎莫名其妙,我却有些明白了。
    敢情这皇五女又受刺激了,还是为了她那个入了宫另结新欢的旧情人吧?那人多半是文昭狐狸的妃嫔,今天随驾前来参加游庆时,被文霜给撞见了。
    我又气又想笑。
    当初宫中家宴,就是因为你和你那个旧情人,害得本姑娘在雪地里趴了半天,受寒大病一场。不过,这文霜也确实可以啊,居然敢给她母皇戴绿帽!一个是吝啬鬼老狐狸,一个是馋色鬼小狐狸,这两个家伙,果然是亲生母女!
    再看下面,蔡宁轻咳几声,忽然手握成拳得踏前几步。被篝火一照,脸颊顿时有些红润,“文霜大人,既然您不否认也不承认,还是蔡某直说吧!蔡某心中之人,自始至终,便只有…她一个。文霜大人的一片深情,蔡某虽已知晓,却无法回应。大人文武双全,品貌…总之,是蔡某配不上您,还请您…另觅良偶。”
    听完蔡宁的一番话,又已半醉的文霜倒没怎么样,依然埋着头嘀咕不已。我的心头,却腾腾得窜起把火来。
    文露有什么好?!你喜欢人家,可看看人家怎么耍弄你的?!…“认真发犟”,“灿烂耀目”?本姑娘说,是得了疯牛病和睁眼瞎才对!…文霖一片真心,不娶不嫁的单身等你,你再三推托不说,还敢当面说得如此决绝?!嗯嗯,若不是弄错了拒绝对象,今晚可不就是文霖,又要在此伤心一场!
    懒得理你!
    我皱着眉头,便要下树离开。忽然瞅见又一白衣人影,入林不远,雾色沉浮中,正四处张望着缓缓接近这边。
    咦喂!今天晚上,这树林里还真是热闹啊!
    惊动任何一边怕是都不大好…我犹豫着回头望了望,却被这边火前,情节巨变的一幕骇得险些直接跌落下树。
    不知何时,酒醉的文霜居然将蔡宁捂嘴摁臂得压倒在地,两人正在篝火旁激烈得撕扯扭打作一处。
    隐约听那文霜闷着声,喘气低喝,“…贱人!我文霜有什么不好…嗯?!连你这等贱民也敢不把本大人放在眼里?!…你要去找谁?你喜欢谁?…本大人若是想要,你敢说个不字?!…”
    我抓牢枝桠。文霜这、这是要强上小白么?
    似乎为了证明。下面响起蔡宁惶恐急切的低哑声音,“做、做什么…莫要绑我!大人、文霜大人,您喝醉了…放、放手!…蔡某清白书生,尚未婚娶…不、不要!…大人,请不要再闹了,您喝多了……大人,大人!您不能这样!…”
    低声咒骂不止。扯下自己的腰带,文霜利索得三捆两捆,将蔡宁推挤着,缚在一棵腰粗杨树上,接着哧啦一声,撕开了他的衣衫前襟。
    “大人…不…不要…”被反手绑在树前,无法动弹。衣衫裂开,身子半裸,眼见文霜要扯他裤带,蔡宁终于大叫起来,“不要!救——”
    “命”字尚未喊出。文霜疾点他哑穴,呼救声嘎然而止。
    火光摇晃,人影绰绰。文霜一只手已经探入蔡宁双腿之间,似乎在不断揉弄。
    张着嘴,蔡宁无声得扭动颤抖着,眼角已见泪光点点。
    咦喂,这算不算是史上最强的野外强上事件?
    眼见蔡宁清白不保。揉揉自己瞪的有些酸涩的双眼,我缓过劲来。
    救不救他?救了,世上是多了个清白书生,可也多了个可能会继续让文霖伤心的蠢蛋加榆木疙瘩…还是,干脆甩手不管,也让这害文霖心碎的家伙吃点儿苦头。反正男人嘛,再被强迫,也不算是肉体上被强那个吧,顶多是心理上被…
    正在犹豫。一低头,我瞧见了就停在这棵最大最粗杨树下的一抹白色。
    是后进林的那白衣人。
    显然也受到不远处那幕的刺激。那人捂着嘴,慌张后退。天黑雾浓,磕绊不断,“啊!”的一声惊呼,摔倒在地。
    “谁?!”文霜回头低喝。篝火映衬下,那双滚动着浓浓情欲的卧蚕眼眸闪过一丝狠辣血腥之色。
    树枝瑟瑟,颤动不止。那白衣人更慌张了,喘着气,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逃跑,却似乎崴了脚,走不太远。
    如果说,强上小白还有点儿道理的话,路人甲也要无辜丢命就实在太没天理了。
    眼见文霜手提阔剑,晃悠着走近。我唉了一声,天元气坠,无声无息得滑游下树。
    来不及查看那跌倒之人是谁,怕他折腾出声音来再添麻烦,我随手点穴,打横抱起,足尖点树,飞窜上稍远的另一棵大树。
    摈着呼吸,直到半醉半醒的文霜察看四周,放心得再次折回,继续她的“史上最强业务”,气喘、哽咽、咒骂、呻吟声交迭起伏,篝火前那二人的气息都粗重急促起来。我才有机会,借了树杈间的斑驳月光和不远处的篝火弱光,来看自己所救何人。
    菱唇微抿,倦眉淡淡,额心一颗水滴形小痣。两颊淡粉,温润的水眸正频繁眨动着,瞧我不是,不瞧也不是。
    崇、崇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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