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您怎的又…”离地三丈不到,还在以龟速慢慢下树的崇仁回头看来,见是我,双眸顿时睁得大大。手脚微微颤抖,“啊”的一声惊呼,堕了下来。
再见那双水眸,我就后悔了。
打横接住他,我和他俱是身子一僵。淡淡的莲藕清香入鼻,身体内的热流不受控制得沁出。
双颊酡红,崇仁低喘了几声,“啊…嗯…大、大人,我可以自己走…”说着,开始挣扎下地。
一边默念清心梵谒,我一边绷着脸,双臂紧抱住他,沉声说道,“想要拔除黑煞蛊的话,就别乱动。本姑娘可不想欠你们兄弟俩的账。”顿了顿,我续道,“谓水河畔,你们备了船的吧?这鬼天气,又是雾又是雨的。船在什么地方,走近了你指方向。”
崇仁微不可察得点点头。
不敢再看他,我运起天元气,向西北渭水疾速飞驰。
“就是这里了。”来到河畔一片石滩,崇仁指着前方水面,低声说道,“河中心有艘运送西域胡货的商船,是、是阿墨…”
我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你们的事,本姑娘不想知道。那船上有人接应吧?你发信号吧。”
看着崇仁从他腰间类似香囊的小袋内抓出条色彩斑斓、嘶嘶吐舌的小蛇放入水中,我一阵心惊。“那是…那是剧毒的‘流闪’?”
但见雨雾中,那蛇昂首,在水中畅快前游,身遭五彩荧光,不断流动。分明是传承记忆中,生于深沼,长于大湖,极难驯服的剧毒蛇“流闪”。
见我望向他,崇仁忙别了头。却又似乎因为终于有话可说,语调轻快放松了几分,“是三年前,我和阿墨一起在我们日东的大沼原上觅得的。小灿很乖,没有我的话,不会乱咬人的。”
女人,对这类冷血爬行动物总有种天生的厌恶恐惧感。想到今晚之前对崇仁又是扛又是揪的连番折腾,我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河上还是一片雾蒙蒙的沉寂,四下草丛中希希娑娑的,不知道是什么夜虫在动。我忙岔了话题,张口问道,“你是驯兽的?”
崇仁扑哧一声,抿嘴微笑,“不,我不是专门的驯兽人。真要说起来,道,“不、不行…这里…床…有床…再…”
望着那两瓣不断张合,泛着水艳亮彩的红唇,我着魔般得伸出手指,来回揉弄几下,丝绸般的细腻柔滑。再也忍不住,我慢慢俯下头去。
眨眨眼,终于明白了我的用意。又惊又喜,红霞直蔓延到了脖颈根儿,崇仁“嗯!”的一声低吟,水眸颤抖,几欲滴出水来。
床侧墙壁忽然几声细微响动。
我猛然清醒。有人在偷看!…多半是那个该死的小妖精!…都准备了些什么?!想提醒本姑娘上次对他做的那桩荒唐事么?
看到崇仁正兀自紧闭双眸,撅嘴等待,我狠掐自己手臂一把。苏子啊,你可不能再做错事了!
天元气走偏路。我按照计划,用了惑术,柔声哄他道,“这里就很好啊!阿仁乖,你先躺下,嗯?”
痴迷得望着我姿态优雅、魅惑无比得褪去外衫,崇仁点点头,“阿仁也褪了衫裤可好?”
“不用!”开什么玩笑?!你再褪了衣服,本姑娘可不保证还能忍住。
看那双水眸眨眨,似要恢复清明。我忍着心头燥火,连忙再运惑术,柔声续道,“乖乖平躺,待我回来,嗯?”
眼睛再次迷蒙。崇仁嗯了一声,顺从得躺倒地毯席垫上。
乌发松散,白衣凌乱,红唇微启,玉面染霞。
不舍得再看一眼。我咽口唾沫,走近大床,手一抖,将脱下的外衫挂在了床头,恰好遮住纱帐内不起眼角落一铜钱大小的孔洞……
“阿仁!阿仁!”无法偷窥察看,只能听到隔壁呻吟如潮,毫无间断。直到崇仁的一声高腔尖叫“啊——!”夹杂着哽咽啜泣的“苏子…”喊出,终于尽归平静。密室中,早就按耐不住的白墨推开一直紧拉着他不放的蒙面日东侍卫,一脚踹开了隔壁舱房大门,张口便骂,“苏子,你个混蛋女人!真敢对阿仁用那些东西…”
掀开帐幔,看到床上一脸微笑,陷入酣眠的崇仁,白墨嘎然声止。
与此同时。
内热外冷,我老老实实得泡在谓水的下游浅流处。几丈外,便是高高的长阳城墙,墙头上巡夜士兵的插科打诨、嬉笑聊天声,不必运气,也已隐约可闻。我哀叹一声。
曾经有一个免费的极品美男躺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独自一人品尝“逍遥”,泡在冷水中,吹着冷风,淋着细雨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人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本姑娘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美男说四个字:我们做吧。如果非要在这次做上加个条件,我希望是…做完再忘了我…还有别再缠我。
除了快如烟的“盖章用”身形法,在这个漫长春夜,终于又让本姑娘发现了天元气的另一妙处——迅如电的“熨衣用”加热法。
待到“逍遥”药性彻底排除,体内燥热一扫而光,只是走到岸边这几步路的功夫,我身上的衣衫已经全干。
恢复了冷静和自信。我正拧着还有些潮湿的发尾想要去牵不远处洼地林中的狮子骢,几声咴咴的马嘶低鸣声从前方五丈开外的浓雾中响起。
“小非,你怎的来了?”一匹马走近,瞧清楚座上那人,我倍感温馨。掏出准备好的说辞,笑着迎上,“是来接你妻主大人我的么?说来我自己都觉得好笑,等涟秋他们的时候,我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起来,走着走着,居然就给迷路了。你说,是不是…”
宁非却不搭话,咬着唇,似笑非笑得向后边瞧了瞧。
“嗯,是很好笑。”浓雾里,狮子骢温顺得碎步小跑着出来。一手ei,两颊微红,昊长风别头冷哼,“反正,今日我不要再挨着你!”
见我伸手拉他,宁非咬着唇,低声恳求,“苏子,别闹了…这么几位哥哥,为何第一次便是我和五弟…”
“一家人一家亲,你臊什么?”我微笑着,顿了顿,故意扬声说道,“再说,咱们六人一床,能干什么?本妻主不过是要说故事催你入睡,你这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呐?”
“啊?!”宁非不由脸红结巴道,“那、那你路上的意思,不是要我今晚侍寝的了?”
“……”屋内众人都是一呆,沉默片刻,见宁非先捂了嘴慌忙外窜,齐声哄笑起来。
烛光明亮,笑声轻快。窗纸上,人影绰绰,居室中,一片温馨。平安祥和的气氛驱散了屋外庭内的迷夜大雾,直透云霄通至天阙。
同样的深夜时分,未眠对烛的还有几处几人。
气势磅礴仅次于大内太极宫的兴庆宫主殿寝阁内。
“什么?!宁国公苏子未曾出现?”帐帘抖动,文露起身。身后赫然是个样貌与那日东崇仁五分相似,昏睡不醒的赤裸少年。
“是,主上。”不敢抬头,跪倒在地的黑衣侍卫恭敬答道,“而那皇五女文霜虽然中计前往,却也只做成一半。离去时,蔡宁似乎还是处子之身。有文霜家奴在外守候,属下不便近看。”
“可恶!本想借文霜手,顺便除了那宁国公的!敢觊觎皇太女我瞧上的人…”平时温文尔雅的文露一拍床头。烛火摇曳,面容竟带了几分狰狞狂热。
窗子啪的一声,微风吹开,沙沙雨响入阁,*空气顿扫一空。
文露自言自语得咕哝道,“莫非是那藤原的密药无效?…说起来,回来的崇仁似乎也无大碍了呢…什么‘逍遥’、‘离尘’的,我看连长阳的红酥丸也不及!…”
黑衣夜装的侍卫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得低头跪伏着。
沉默半晌。文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蔡宁那件事,本也没甚把握,再找机会,我就不信…对了,查到是谁拿了文霜的田字签,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偷换了我的女字签了么?”
黑衣侍卫一僵,“启禀主上,文霜的签似是无意丢失,谁和蔡宁演的那出戏,属下还未查到。至于那窃换了主上女字签的小贼,身手极为高明,属下…”
偷眼瞄到文露的脸色又沉郁了几分,侍卫急急说道,“可那丘字签的原本持有者,属下已经查明,正是宁国公苏子,说不定这两者…”
文露抓着床头的手,越发紧抠那上等檀木的苍白起来。
文霜府邸,伎人优人的一处简陋院落内。
易容回灰原漠的白墨盯着眼前的油灯,喃喃不断。随着话语声,脸色变幻,似喜似悲、似怨似恨。
“你不肯和阿仁做,又没用、没用那些个yin具,是否因为喜欢的是我?…”
“可你亲吻他时,那神情…你从未那般温柔得望着我过…”
“我不想的,不想将你扯进来。可在日东,有那个该死的祭司cāo控,到了西唐,又碰到两个如狼似虎的皇女…除了你这个、这个傻女人,我和阿仁又能安心依托谁去…”
“虽然你也帮阿仁拔了蛊,虽然你帮我们摆脱了那混蛋祭司的控制,可你居然敢对阿仁用上顶级惑术,让他忘记你…我不会放手的!…苏子,我不会对你放手的!…”
房檐下,雨珠滴嗒,不断打在墙角下的一块青石上。水虽柔弱,岁月可怕。那坚硬青石的中央部位,已是深深凹陷,几被滴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