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清山寺看上去更加冷清寂寥，山间偶尔传来鸟类的啼鸣，衬得寺庙一阵破败之势更为直观。
    空弦回到清山寺后松了口气，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他去哪儿了？”廖莫星一直都很警惕，总觉得空弦会害他们。
    相较而言，苏寒要镇定很多:“只是归位了而已，他对我们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帮我。”
    “归位？”
    “嗯，他来客栈找我们，但是身后没有影子，说明不是肉身到达，但他又无法直接穿过们穿进入客栈，反而要敲门让我开门放行，只能说明，刚才跟我们一路相处的不是肉身也不是散灵，是他的三魂。”
    “这人竟然可以做到三魂出窍！”廖莫星震惊道，“那他修为该有多高啊，难怪白天的时候没发现寺庙里还有活人。”
    “非也。”
    苏寒解释:“像空弦大师这样的人能练成三魂出窍未必是他的修为有多高，更多的可能是他心无杂念，佛门中人更能沉心静气，正好擅长这一类的术法，就好比你擅长易容和轻功，而我擅长符纂点化之道，异曲同工。”
    这个解释廖莫星听懂了，又不得不佩服苏寒在同样的时间和接触里。
    苏寒能够看破这么多细节，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苏寒谦虚道:“我也是看到他刚才消失，才想明白，马后炮罢了，没必要夸赞。”
    “那也是比我厉害多了，谭师姐，你说是吧？”
    谭星悦忽然被点名，磕磕巴巴回了一句肯定的话，但是她的神色看上去很明显是刚回过神。
    “怎么了？”苏寒看向她，伸手要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更近的位置，“是不是有点害怕？有我在。”
    一旁的廖莫星被酸得起了层鸡皮疙瘩:“行了吧你们两个，先进去找人，既然是三魂出窍，总该找得到他的肉身所在。”
    空弦就在分殿里面，看到他们进来，含着笑意:“施主。”
    “长话短说，怎么才能让西里镇的人恢复正常？”苏寒大步走入分殿。
    没了神龛的干扰，这里变得十分清净，只是空弦的浅笑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他像是笑习惯了，眼角眉梢都是飘散着一股“我佛慈悲”的气质。
    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倒是能把对面的急性子给憋死。
    “贫僧也不知道破解之法，不过，少侠这般聪慧，若是知晓事情的原委，应当就能找到破局的要点了吧？”
    “感情你把我们带过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方法？”廖莫星对空弦的印象再次回到不太好的一面。
    谭星悦挡住廖莫星:“大师切莫介怀，我们这位朋友就是性子急了些，没有恶意。”
    空弦微微一笑，说起往事。
    清山寺是西里镇唯一的一座山寺。
    因为上面有几位高僧坐镇，各方百姓便蜂拥而至。
    让清山寺常年香火鼎盛，来往的人众多，几乎每日都是络绎不绝，门口的石阶棱角都被踩得圆润光滑。
    包括空弦在内的三位高僧本是同门师兄弟，自动西域而来。
    为的便是传播是佛学，洗礼人形中恶的一面。
    随他们而来的，还有那个刻着九天梵文的神龛。
    空弦等人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九天神龛的威力多大，且秉持着众生皆平等的理念，将九天神龛当做普通的神龛使用，放在分殿的供桌上。
    每日会点上香火，而那些前来朝拜的人，对着神像叩拜时，其实也等于对着神龛叩拜。
    神像还未显灵，九天神龛先行有了动静。
    它吸收了凡人的信仰和精神力，接受了它们各式各样的愿望。
    然后慢慢地，神龛内壁上的梵文产生异变，它们企图变得强大，代替神像在人间的地位。
    九天梵文并非这三位僧人所雕刻，神龛原是他们从先门中带来的随行物品。
    三位僧人发现异常的时候，神龛收集散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整个清山寺的上空都盘旋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空弦率先提出要净化九天神龛，而他正好修的便是沉心静气的古琴之法。
    便使用古琴的清心术为神龛清洗欲念，很显然，没有成功。
    不过空弦当时误以为成功了，抑制住神龛的躁动，将神龛收起后，一直想方法要把它销毁。
    “没有找到销毁的方法？”苏寒追问。
    空弦摇头，追忆道:“是我的两位师弟，学会了利用神龛修炼，他们的修为与日俱增，但被凡人嘈杂的欲念所累，修炼的灵力越来越凌乱。”
    后果自不用说，即使空弦百般阻挠，两位师弟也还是坚持要利用神龛继续修炼。
    以至于被掺杂太多凡人的欲念，最终走火入魔。
    “后来呢？”廖莫星也跟着追问，看空弦不像是坏人，便更加自在。
    “后来……”空弦出现了第一次停顿，自如的神色中出现一丝裂隙，他顿了许久，继续道，“他们都死了。”
    “被反噬？”
    “不。是被我亲手所杀。”
    屋子里忽然变得格外静谧，就连呼吸声也变得微乎其微。
    三个人同时看着空弦，听见这个回答，觉得震惊，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既然修炼的时候，空弦可以不参与，那么当修炼出现问题，他的确也能做出当机立断的决定。
    只是……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弟，就这么杀了，心中多少会有个过不去的坎儿。
    空弦继续说:“就在禅房里，他们二人在合力修炼，我趁其不备，用琴弦杀死了他们，但我没想到，清山寺会因此没落。他们肉身虽然死了，那些积攒的欲念化身为散灵，被他们残留的欲念支配着，到处飘荡，汲取山下凡人的生气。”
    凡人若是长期被汲取生气，阳寿会大大缩短，整个西里镇都笼罩在散灵的威胁之下。
    为了抱住西里镇的这些人，空弦以肉身化为力量，将自己困在清山寺。
    换取西里镇百姓的安宁，也就有了夜间关门闭户的习惯。
    只有这样，那些散灵才不会接近他们。
    散灵数量太过庞大，除了这个笨拙的方法，空弦也是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