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他曾经无数次和林啸鸣亲吻,想象中的唇齿纠缠被模拟出旖旎的虚幻感受,但无论再怎么温情或激烈,都会随着梦醒逐渐淡去。
但这一次,竟然如此鲜明。
所有的想象都被现实击破,急促交织的呼吸,真实的触感,克制却仍然强横的探索,细微的水声连带着从鼻腔中发出的声响,被双耳清楚捕捉。
是谁在发出声音?
陆烬朝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些求饶似的轻哼声他自己发出来的。
林啸鸣一只手抚上他脸颊,固定着陆烬朝的脑袋,让他把头再抬起来一些,方便自己更加深入。
哨兵掌心粗粝而干燥,温度似乎都有些灼烫,持械训练在指腹和掌根留下薄茧,带来硬硬的刺感。
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率先发出的,却一点主动权都没占到?
陆烬朝很快就从初次亲吻的羞涩和紧张中调整过来,被激起了好胜心,开始回应林啸鸣,他很难形容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似乎比起感官上的种种,更让他头皮发麻从心底里发出颤抖的,是心理上的刺激。
他正在和喜欢的人接吻。
林啸鸣拇指摩挲着陆烬朝脸颊,这是他肖想过无数次的亲昵接触,曾经有太多太多次,他苦苦压抑着心中的想法,按捺着全部冲动,做好了一辈子默默守护的准备。
但陆烬朝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一下子击溃了。
想要触碰,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更多。
陆烬朝抓住他衣领的手指,下意识瞪大又逐渐阖上的双眼,从鼻腔里发出的、求饶似的轻轻闷声,还有反应过来之后生涩的回应。
每一个再微小不过的反应都逃不过哨兵的五感,亲吻的全部感受被放大无数遍,林啸鸣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意识到原来极致敏锐的五感带来的刺激会如此强烈。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只是在毫无章法地宣泄着压抑了太久的感情。
突然间,陆烬朝身体猛然一震动,林啸鸣察觉到他的异状,立刻撤开,陆烬朝将脸偏到一边,剧烈咳嗽起来。
林啸鸣瞳孔猛然一缩,他抓着陆烬朝因为疼痛蜷起的手,吼道:医生!医生!
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因此产生较大波动,仪器发出警报,医护人员立刻冲进来:怎么了!怎么血压突然这么高!
陆烬朝身体又震动好几下,才勉强忍住咳嗽,右侧的静脉插管有一点疼,还好,没有出血。
没事,就是突然想咳嗽。他整张脸通红,总不能告诉人家他是接吻被口水呛到了吧。
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叫铃。护士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血压逐渐恢复正常,才不怎么放心的离开病房。
病房安静下来。
陆烬朝和林啸鸣对视,发现了哨兵眼中还未褪去的紧张和愧疚,忍不出笑出声来。
抱歉。林啸鸣用指腹抹去他唇角的水痕,低声道,很难受吗?
还好,不过我恢复得也差不多了,明天问问能不能拔管。陆烬朝挪了挪身子,和林啸鸣亲吻的兴奋感已经完全掩盖了疼痛。
实话实说,刚才那个吻本身并不能算多美妙的体验,不能指望两个毫无经验的人做的多出色,但陆烬朝只是回忆起来,就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加速流动,血压上升。
之前他从来没觉得接吻也是个技术活。
他攥着林啸鸣的手,故意道:都是我太笨了,这样都能被呛到。
所以要多加练习才行。林啸鸣的声音含着笑,从陆烬朝的眼神里,他读出了默许。
于是哨兵重新俯下身,鼻尖轻轻碰了下陆烬朝的鼻尖,确定对方没有抗拒心理,才贴上陆烬朝的唇。
这一次,一切都轻柔了许多。
唇齿交融,呼吸交错,精神力丝丝缕缕地溢散出来迅速相融,带来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陆烬朝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视觉关闭后,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感。
似乎所有的急切都在方才倾泻殆尽,这一次哨兵坚定而克制,除却那无法掩盖的霸道之外,根本不像个十九岁的年轻人。
却让陆烬朝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林啸鸣一直以来苦苦压抑的那些东西。
这个吻由林啸鸣发起,也由他的主动退出而结束,他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注意到陆烬朝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连那双原本流露着疲惫的双眼都变得神采奕奕,带着些许湿润的水光。
就是嘴唇有些红肿,脸和脖子红的像是要烧起来。
好害羞。
陆烬朝用力吞咽着避免被呛到的悲剧再度发生,双手紧急捏住被子边沿,面对林啸鸣不加掩饰的目光,突然迫切地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但因为身上插管的存在,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林啸鸣察觉到他的意图,非常贴心地将被子拉上去,将陆烬朝从头到脚全部遮起来。
而在另一边,七朔疯了一样在地上跳来跳去,伸出爪子想要捞飞在空中的云津,云津占据制空权,精准地把控着距离,它刚从虚弱中恢复过来,不太敢让没轻没重的雪豹碰到。
林啸鸣重新坐回椅子上,只是坐姿因为身体的某些反应,不得不做出调整。
向导躲在被子里冷静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发出闷闷声响:好黑。
林啸鸣把被子向下折了折,陆烬朝状态已经恢复了许多,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高兴,他看向林啸鸣,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对方不同寻常的坐姿。
喔陆烬朝挑了下眉,这就是小年轻吗,相当沉不住气啊。
他不知道林啸鸣只是亲吻都会起反应属不属于正常现象,因为他自己现在身体太虚,想硬都硬不起来,缺少参考性。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林啸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重新抓住陆烬朝的手,这是陆烬朝本人最宝贝的部位,数天之前,还满是狰狞的冻疮。
谁也没有说话,林啸鸣沉默地亲吻着陆烬朝指尖,即将散去的霞光洒在他脸上,侧颜沉静,微阖眼眸的模样如信徒般虔诚。
陆烬朝的手轻轻颤了下,用心感受着林啸鸣不断落下的吻。
他们都是不会说肉麻话的人,直到现在,连一句可以当做告白的话都没有,但却都深深地陷在属于对方的那份感情中。
也许并不需要什么誓言。
还是要找点话题说的,不然这样美妙的沉默估计可以持续到明天早上,陆烬朝清了清喉咙,轻声问道:这几天一直没去学校吗?
已经请过假了,学校的那些课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难度。
听听你这话。陆烬朝失笑,总感觉耽误了你很多事情。
我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况且我待在这里,你也会舒服很多,不是吗?
陆烬朝故意道:那是你自己感觉的,我可从来没说过。
林啸鸣也不生气,他张嘴将陆烬朝的手指含住,惩罚一般,在他指尖轻轻咬了一下。
第128章
不知是不是因为良好的情绪促进了恢复,陆烬朝情况变得越来越好,没过两天,肺部基本上就恢复了原本的功能,医生应陆烬朝的要求,给他拔了管。
陆烬朝又重新被放回了治疗舱中,治愈射线和气体中的纳米机器人会用最快速度修复他锁骨处插管的创伤,同时减少疤痕形成。
他还没从拔管的麻醉中苏醒,安静地躺在治疗舱中,一如十几天前林啸鸣重新见到他时的模样,但气色好了太多太多。
时至今日,林啸鸣透过透明的舱门望着他,心中仍然有说不上来的堵塞感,仿佛已经成为了某种应激。
多少次他从精疲力尽的短眠中惊醒,害怕治疗舱中的人再也不能够睁开眼睛。
这一次陆烬朝只在治疗舱中躺了半天,重新回到病床上,脱离治疗舱的气体环境,很快苏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林啸鸣相当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发笑,但从心底涌上的,却是某种苦涩的甜蜜。
陆烬朝故意皱起眉头:有点不舒服
哪里?林啸鸣立刻紧张起来。
陆烬朝指了指自己嘴唇。
林啸鸣看了眼门口,确定外面没人,俯身亲了一下,眼中带着笑意:现在呢?
好受多了。
得知陆烬朝已经没有大碍,他的同学和同事们纷纷前来看望,路德维希最先带着礼物过来,然而有林啸鸣在一边时刻监视,他没机会说什么别的,只让陆烬朝好好养伤,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维多利亚和张汲玥一起过来的,他们早就从各种新闻上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深知陆烬朝这是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
维多利亚已经在努力克制情绪了,但看到陆烬朝锁骨处静脉插管留下的痕迹时,仍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和维多利亚相比,张汲玥倒是平静许多,只是一贯只要能有点空闲时间就会在虚拟屏上打字的人,在看望过程中都没碰过自己的智能终端。
他们本来为陆烬朝带来了从家族那边问来的、有关神圣家族的消息,但因为林啸鸣就在旁边,不好现在就给陆烬朝说,只让他有空看一下邮箱。
之后警方前来给陆烬朝做口供,在对外声明中,飞船遇难已经被定性为恐怖袭击,但所有的当事人都明白,这涉及到最中心阶层的政治斗争。
驾驶员的家属也特地从另一颗星球上赶来,感谢他在危难时刻救下了驾驶员,很难相信两位向导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竟然会在意普通人的生命。
要知道,在汇聚了大量哨兵向导,以及无数护卫伴侣的中心星域,普通人从来都是被忽视,被牺牲的人群。
很快陆烬朝的床头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品,招待前来看望的人也很累,终于送走最后的同事,林啸鸣关上病房门,听到身后的陆烬朝长长舒出口气。
辛苦了。他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拿起洗好的梨,用小刀切出一个个小块,习惯性用刀尖扎着送到陆烬朝嘴边。
陆烬朝刚要张嘴含住,林啸鸣意识到这是种危险的喂食方式,立刻移开小刀,陆烬朝含了一嘴的空气。
稍等。林啸鸣起身去洗手,半分钟回来,用还有些湿哒哒的手捏起梨块,重新送到向导唇边。
陆烬朝毫不客气地含住,小块梨滚入口腔,同时哨兵的手指被牙齿咬着。
湿润而柔软的嘴唇,轻咬带来的触感还不到痛感的地步,陆烬朝直直地望着他,眼中的戏谑让一切更像是某种引诱。
林啸鸣剩下的三根手指点了下陆烬朝脸颊,让他松嘴。
他喂着陆烬朝吃完一颗小小的梨,之后又稍微吃了点晚饭,夜幕降临,医院最高层的这片区域变得格外安静。
陆烬朝白天一直在和前来看望的朋友们聊天,精神和身体上都比较疲惫,早早就准备睡下。
林啸鸣正要到另一边的陪护床上躺着,就听见陆烬朝向旁边挪了挪身体,拍拍腾出来的空位,发出邀请:来。
林啸鸣思考一秒,立刻坐上了陆烬朝的病床。
所有插管都已经拔出,不用担心会不会压到,两个成年男人躺在单张病床上稍微有点挤,一切都如同曾经许多次,他爬上三层楼来到陆烬朝的宿舍,和他挤在同一张窄床上。
两人都平躺着确实挤,陆烬朝就缓慢翻身,换成向左侧躺,他右边才撤管,稍微一压就会疼,只能向左边侧。
侧过来之后他才意识到好像自己这样只能背对着林啸鸣,正当陆烬朝想问要不要换个位置时,就被从背后抱住了。
林啸鸣的手臂横在他腰间,手掌按在他小腹处,带着一些力道,似乎要把陆烬朝扣进怀里。
后背紧贴着哨兵胸膛,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胸口的起伏,同时气流喷洒在耳后敏感的皮肤上,带着轻微的声响。
林啸鸣一条腿正压在他腿上,于是连腰部之下的部位,也因为靠的太紧相贴着。
陆烬朝呼吸一滞。
林啸鸣似乎在闻嗅他颈间和发梢的味道,陆烬朝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能凭借听觉和感受,推测出哨兵此时此刻正低头埋在他肩窝里,用鼻尖和嘴唇摩挲附近的皮肤。
横在腰间的手也不怎么老实。
林啸鸣在摸他,还捏他肚子上的肉!
平时无论再怎么自摸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当那只手换成别人时,陆烬朝只觉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说不清究竟是痒还是瘆得慌,让他浑身都变得紧绷起来。
林啸鸣张嘴在向导颈窝处咬了一口,却不是一触及离,他咬着那块软肉,还吮吸了几下才松开,舔舐着刚刚留下的浅浅牙印。
陆烬朝的呼吸不稳起来,林啸鸣的手其实已经算相当老实了,至始至终都隔着病号服,也没往不该碰的地方去,但在前后夹击之下,他还是有点难以招架。
外面不远处就是护士台,房门没锁,随时都可能有人敲门进来,也正因如此,事情变得更加刺激起来。
如同隐秘角落里的偷情。
陆烬朝不自在地动了动,相贴紧密的身体相互摩擦,很快感觉到了林啸鸣正在发生的变化。
陆烬朝:
这一刻,他彻底意识到了,之前觉得林啸鸣某些功能也许有点问题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那感觉实在太鲜明了,特别是和陆烬朝本人相比,他大病未愈,身体还太虚,根本硬不起来。
林啸鸣没有任何要撤开的意思,仍然保持着紧紧相贴的姿势,陆烬朝强行压住想要爬走的冲动,清了清喉咙,道:我还以为
林啸鸣:以为什么?
哨兵说话时的热气洒在颈窝,加速了心口的悸动,陆烬朝努力去想一些和谐友善的东西,防止血压再度升高。
没事。陆烬朝保持着姿势一动不敢动,发觉林啸鸣好像就打算这样躺着了。
你一直这样难道不难受吗?!
这也太能忍了吧!
但林啸鸣真的就是这么能忍,就好像现在正顶着陆烬朝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到最后陆烬朝甚至都习惯了,任凭被他这么抱着。
陆烬朝白天消耗了太多力气,精神也十分疲惫,很快就在哨兵味道的包围下,意识昏沉起来。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林啸鸣抬起搭在他腰间的胳膊,在他脸颊轻轻吻了一下,轻手轻脚地下了病床。
第二天一大早,陆烬朝醒来,发现林啸鸣睡在他旁边的陪护病床上。
林啸鸣到底还是怕两人睡同一张病床会不小心挤到他。陆烬朝侧头望着还没醒的哨兵,目光不自觉地向下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