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还年轻，等得起。不好的地方在于，张荷也还年轻，——张大姐体格棒棒的，精神状态也没有一丁点抑郁症的迹象，有他等的。
    “唉……”兰泽叹了口气，把视线从海面上移开。
    “怎么了？”卫妖精回头看他，“想游泳了？”
    “不想。”兰泽摇头微笑，“一点也不想。”
    “那就算了。我在岛上搞了个海水浴场，可以带孩子一起玩的那种，不用直接进海，比较安全。进我这里来坐坐吧，和你家里的格局一样的。”
    卫妖精转身来，开自己的房门。
    忽然，他立刻变脸了：“滚出去！”
    他家里有人。兰泽侧着身子瞄了一眼，厅里那人，他见过。这就是昨天在机场旁边吃自助餐的时候，卫妖精的妈夸过的儿媳妇。
    他那媳妇穿着居家的衣服，表情有点懵。
    “谁给你开的门？”卫妖精质问。
    “是我啊……”媳妇走到门口。
    “得了，我也不问你怎么进来的。你赶紧给我出去。”卫妖精的脸僵着。
    “我不能住在这里吗？”他那媳妇依然是处于懵的状态。
    兰泽悄悄后退了一步。
    她的眉眼被刘海半遮着，鼻子和嘴都很好看，脸小小的，尖下颏，身材纤细轻盈。兰泽不确定她是不是卫妖精说过的围着他转的女明星中的某个，唯一能确定是，他娶了人家。
    “你陪我妈去。别到我的地方来。”卫妖精平淡地说。
    “我不能住在有你的地方吗？我没结婚吗？”媳妇大声质问道。
    “你给我滚出去！”妖精立刻冒火了，“我不和女人动手，别逼我翻脸！”
    兰泽又退了一步。
    卫妖精家里轰轰烈烈地吵起来了。
    兰泽不爱听这些。
    他一转身，看到大海，就好像又看到了张大姐。
    扭过头，视线避过大海，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伦理问题。
    比方说，卫妖精的老婆他应该怎么称呼？按照多年的兄弟相处，似乎该喊一声嫂子。
    但是……白权明昨天明确说了，他和卫瀚扬有亲戚。
    提问：兰泽亲哥喊卫瀚扬小叔叔，兰泽称卫瀚扬的老婆为什么？
    兰泽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限的智力在做伸展运动的时候，大概是打结了。
    这个伦理问题，它是个死结。他是绝对不可能管卫妖精的老婆叫小婶子的。
    所以，房间里的俩人吵架吵得好。吵得再狠一点，怕不是就没有称呼的问题了。
    没多大工夫，穿着家居服的小媳妇拖着行李箱，呜呜呜地哭着走掉了。
    看来卫瀚扬赢了。
    不过，这场景看上去，很像是身高力大的卫妖精欺负了人家弱女子。呃……不是看上去，实质上就是如此。
    兰泽探头看了看卫妖精家里，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卫妖精正在卧室撕扯床上的被罩，床单已经被他扔地上了。
    他眼睛红着，看上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喂！”兰泽喊了这一声，有点不好意思，“要帮忙吗？”
    卫妖精抬起头，扯开和煦的笑容：“抱歉。我这里还得收拾一下。想喝点什么？”
    “……说实在的。我想扁你。”兰泽指指门外。“就这么把人赶走了？你让她一个弱女子住哪去？”
    “住哪？这岛上的空房间多得是。”卫妖精不动声色地绕到了床后面，继续扯他的被罩子。
    “没事你结婚干嘛？”兰泽心里面直叹气。
    “那是给我妈娶的儿媳妇，她们俩平时作伴就行了。关我什么事？”
    卫妖精的话，为毛听起来好有道理……
    “所以你结婚是给你妈结的，是吧？”
    “很明显啊？一直都是。”卫妖精理所当然地说。
    “和你结婚的女人……真的够倒霉的。”
    “嘿嘿。倒也不至于。”卫妖精不要脸地说道，“只要合我妈的眼缘，好处还是挺多的。最起码我妈挺有钱的，还有她经营多年的人脉。我的前妻、前前妻她们就比较聪明了。”
    早知道面前这位是人渣本渣，没想到又渣出了新高度。
    “……”兰泽无话可说了。
    卫妖精把被罩扔地上，走出卧室打开冷藏柜，“有果汁，你要哪个？”
    冷藏柜里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一眼望上去不太好挑。
    “绿的那个？”
    卫妖精扔过来一瓶绿色的，兰泽一把抓住。举眼前一看，是猕猴桃汁。拧开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凉凉的。惬意。
    既然这么惬意，就没必要揪着人渣计较成色了。
    卫瀚扬也开了一瓶果汁，橙色的。
    “我打算搞个研究所。”他喝了一口，抬头看兰泽。
    “哪方面的？”
    “还不确定。这次趁着建城的机会，先网罗了不少人才。生物医学这块儿的，我都塞到传染病防治所了。”
    在陆地上，只有大型的中心城市才会特别设置传染病防治所。不过，卫妖精这里孤悬海外，和交通方便、物资畅通的陆上城市有很大不同。人口密集，环境又相对封闭，如果有疫病流行，确实会比较危险。
    “这些人我打算先观察看看，看品德性格如何。然后，就是看有缘没缘了。有缘自然会走到一个团队里来。”卫妖精接着说。
    人际关系主要看缘分……这没毛病。
    “专业方面，请你帮我掌掌眼？”
    “没问题。”兰泽的动手经验基本为零，眼力还是有的。
    建个生物医学方面的研究所，对于基本人员的要求并不高。绝大部分活都是最基础的操作。关键在于高层的眼光和中层的心性。
    “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卫妖精嘿嘿笑，“不过我也不急。先等我自由了再说吧。”
    “如果以你的自由为标准的话，”兰泽摇头，“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是奴隶。”
    “人本来就是困在笼子里的。每个人的笼子不一样而已。难道不是嘛？”
    兰泽发现了，面对智商高口才又好的人，不能谈论任何涉及哲理的问题。因为你说不过他。
    卫瀚扬喝了两口果汁，放下瓶子，进卧室把地上的床单什么都拽了出来，团成一大团，打了个结，然后……直接出门扔进了家门外的可回收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