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和卫瀚扬一起，把老所长送回家。
    一路上，爷孙俩谁也不说话。
    目送着老人的轮椅进了小公寓，家门无情地关上。
    卫瀚扬叹了口气。
    “今天你……”兰泽不知道这货是不是需要安慰。
    “我挺好。”
    “其实你一出去，老头就是我的孙子多好多好。”
    “我知道啊。其实他和我妈差不多。”卫瀚扬笑了。“我看出来了。骂我一顿，老家伙还挺爽的。”
    地下街道熙来攘往，到处是吃完晚饭消食散步的人。
    非常适合孤独的灵魂，躲在人群里，形单影只，自怨自艾。
    俩人站在街边上，一时茫然。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
    “那，你认亲有没有……”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本来就认识他。”
    “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爷爷的？”兰泽琢磨着，卫妖精和老所长莫非很熟？看他也不像以前见过老所长？
    “我说的是爸爸。”卫瀚扬转头看向兰泽：“他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活得不遗憾，死得也不痛苦。”
    “看来你们，真挺熟的？”
    “近几年来往得不多了。以前他给我介绍过妞……也让我给他介绍过。世界上的荒唐事都是从开玩笑开始的。还好我那阵子忙。现在我想把他从坟里刨出来……”
    卫瀚扬蹲在路边上。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他是哭还是笑。
    “……”兰泽陪他一起蹲着。挖坟掘墓是深仇大恨了。“你这叫没感觉吗？”
    “……他这人靠谱程度还不如我妈。”卫妖精长叹一口气。“以前我也想过，如果我有双亲，而不是只有妈，和一方相处不好，还有另一方可以选择。”
    “你想得真美。我小时候就见过爸妈。但大部分时候，我根本想不到他们居然是两个不同的人。一直把他俩当成一个人。直到我妈死了。”
    卫瀚扬继续叹气：“我爸现在也死了。我一点不难过，就是感觉浑身不自在。哎，我们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吧。”
    “你想干嘛？”兰泽警惕起来，“大病初愈，你最好少折腾。静养个一年半载的。别像上次。”
    “什么上次？”
    “入院抢救！上次你出院之后，根本没有好好休养。不然怎么会有这次的事？你以为永远像这次这么幸运吗？你先把玩的事情能戒的都戒了，然后找个固定的地方住着。继续满世界乱跑，时差会杀了你的。”
    “……我欠你两条命了。”
    “那就老实一点。”
    “嗯。”卫妖精点头。“我说放松是想上澡堂子泡泡，找个手劲大的师傅按个摩。你看。”
    兰泽抬头望去，街对面就是大众浴池。还有人穿着拖鞋在街上走。
    “……误会了。”
    “所以究竟什么因素，影响你判断力了？缺女朋友？”妖精不客气地问。
    “不缺短期关系，但我好像缺乏勇气。”蹲在熙来攘往的大街边上，兰泽小声说自己的隐私。“我现在胆子很小。早上醒来的时候，猛然发现身边躺个陌生人，感觉还挺惊悚的。还不如边上是你呢。”
    “你是向我暗示什么？”卫妖精小声问。
    “你比较抗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睁眼，发现近身出现陌生人，非常不自在。兰泽第一反应是揍一顿。
    他现在有个奇怪的心理障碍。白天相处自然的正常准女友，到了晚上就各种沟通不良。碰巧在晚上认识，相处愉快的，白天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主动联系了。
    短期关系中充满了戒备和厌倦，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有一段能转为长期的。这样下去，他快要精神分裂了。
    “走。我知道有个天然温泉。正好晚上住那了。”小姜从身后出声了。
    他怕俩人打起来，把他俩从地上拉了起来。
    首都郊外的澡堂子非常舒服。是氯化钠型温泉。
    这个季节本该泡室外池子。但本地早晚温差大，兰泽担心卫妖精抵抗力弱，再着凉了，陪他一起在室内泡了一会。然后又一起回套房，在房间陪着他等按摩师。
    按摩师五大三粗的身影一出现，兰泽立刻对卫妖精放心了。
    心里一松，趴在躺椅上睡了一觉。
    醒来玩手环，发现哥兄弟们的“学习小组”里头有点闹腾。
    这帮神棍正在挨个算命玩。
    六个人谁的生辰八字都没被放过，八字，星座，紫微斗数……各种手段挨个轮了一遍。
    小姜同志哭唧唧地表达了对哥哥们的膜拜。
    除了兰泽刚醒过来，那四个神棍轮流预言了小姜这辈子……既没钱又没女朋友，但是有一帮好兄弟。
    兰泽看了一眼，立刻愉快地加入了进去……小姜同志兄弟太多，命里没财，既没有老婆也没有小情人，但是杀印相生，伤官带印，才华横溢有女儿；五十岁之后官路冲开，有实权。
    反正算命就是乱七八糟胡扯。
    姜汉臣同志：【?_?……】
    兰泽也没有被放过。老郑早都拿他的生日把八字大运流年全批出来了。
    偏财旺盛，表示他爸一辈子身体健康。去年大运正财转偏财，所以老婆走了。因为八字根本没正财，所以下一次再有长期关系或者结婚，这辈子都不可能……除非再等八十九年，下一次正财大运。
    神神叨叨，煞有介事。
    唯一的问题是，兰泽生日自己都搞不清是哪天。这还能算准了？不是纯属扯淡吗？
    陈相鹤主攻的是星相学，用同样的年月日时排出了星相命盘，就完全和真实情况对不上号。
    兰泽找到老郑的命盘，胡说八道回敬了一顿，这才看其他人的。
    卫妖精的星座、八字和紫薇星盘下面，齐刷刷的“动极思静”，“韬光隐晦”一类评语。哥兄弟们谁也不信算命，只是借着算命这项娱乐活动，劝卫妖精多休息。
    兰泽也加了一句：紫微贪狼镇命宫，大运太阴化权。日子还算安稳，有成熟女性作为女贵人。按年纪看，应该是你妈。
    言外之意：对你妈服个软得了。
    卫瀚扬对各种点评给予了统一回复：【多谢指点迷津。看来未来十年，我要把人生调整到养生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