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看着面前的七河口,又看向远处的山峦。
她总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来过。
毕竟山石面貌总会有轻微的改变,而上次她又是那么的慌乱。
别说记不得道路,但是生死她都没有心情去想。
所以今日突然来到这里,白芷头脑中自然是一片茫然。
若不是六曲几番提醒,只怕她到离开之时都不会想起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而当时六曲身受重伤,虽然知道后面还有山匪追击,也不得不冒险停下来包扎伤处。
当时六曲为了护住白芷,他的伤几乎都是在后背。
这才寻了一块大石,趴在上面让白芷帮忙上药包扎。
而他今日之所以带白芷来到此处,却并非为了提醒白芷自己曾以命相救。
六曲是想告诉白芷,当日自己曾与她患难与共。
当时的情形虽然十分凶险,却也不是谁都可以经历的。
能生死相托,自己是有着一份他人无法相比的情份。
而此时白芷站在河边,她自然明白六曲的心思,一时默然无语。
许久,六曲才说道:“白芷,六曲自从与你相识将军认,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今日带你带此处别无他意,只是想听你一言。”
“奴婢,奴婢当然明白你的心意,奴婢心中也十分感激。”白芷思索着说道。
六曲轻声一笑,“你知道六曲不是为了你的感激之情,六曲只想知道你的真心。”
“奴婢明白,此事奴婢早就应该与你说个清楚,只不过……”
白芷刚说到一半,六曲突然摆手制止。
“你先不要急着回复六曲,且听六曲将话说完。”
说着六曲抬眼看了一眼白芷,然后转身走向大石边。
他用衣袖轻轻拂拭了一下大石上的沙尘,然后又走回来拉白芷过去。
白芷听话地坐在大石上,眼睛却不敢看向六曲这边。
六曲沉吟了许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面向着流淌的河水说道:“白芷,若是林山没有活着回来,六曲或许不会问起这些话,更不会每日心急如焚。六曲会慢慢等候着,若哪一日你定了心意,六曲便向娘娘请旨迎娶你。”
白芷听得六曲这番真切的话语,心中虽然感动,但也有着娇羞之态。
毕竟她是一个女儿家,听到“迎娶”二字少不得有些心情激荡。
不由得脸色一红,更不敢看六曲一眼,身子微微闪向一边。
六曲看到白芷这身模样,心情同样有些难以自持。
他真想上前抱住白芷,面对面告诉白芷自己对她浓烈的爱意。
但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因为他对这份感情实在没有半点信心。
见白芷一直不说话,六曲伸展了一下手臂,努力定了定心神。
才又说道:“六曲,六曲喜爱姑娘,真心诚意想照顾你一生一世。六曲原本可以请皇上直接下旨赐婚,但六曲思虑良久实在不舍得免强于你。”
白芷听得六曲这一番表白,虽然一脸娇羞,便还是起身走到六曲面前。
对着深施一礼后轻声说道:“六曲,无论怎样白芷都感激你这番厚爱,白芷自知无以回报。只是,白芷虽然心怀感激却不能答应下你所提的事情。”
“这是为何,六曲一直想知道在下到底哪里比不得林山?”
“你哪里都比得过,无论是人品武功,还是对白芷的这份情意。”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一定要选择林山?毕竟他是朝廷钦犯,就算有皇后娘娘求情,最多皇上也只会赦免他的罪责,此生根本不会再得朝廷重用。”
白芷原本一直在担心林山的事情,虽然她也知道皇上不会重罚于他。
但皇上却一直关押着,迟迟不判定林山的罪责。
越是这样白芷心里越是担心,她怕皇上会一直关押着林山,或者会关他十年二十年。
但白芷心中也另有打算,若皇上一直不赦免林山,自己便在宫中服侍皇后娘娘一辈子。
皇后娘娘对自己如同亲人,若非遇到林山,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嫁人一事。
但此刻听得六曲这么说,白芷才知娘娘竟然为林山求了情。
只要有娘娘开口,皇上又怎么会重罚于他。
想到这些,白芷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但她知道自己需要给六曲一个真实的答复,否则就更加对不起六曲对自己的情份了。
虽然她一直不忍心当面拒绝,但这件事情尽早都要说个清楚。
于是坦诚说道:“六曲,奴婢之所以会选择林山,大概是因为奴婢先你之前认识了他。奴婢记得是在先皇后寿宴之时,林山将奴婢从树上抱下来,那一刻奴婢便喜欢上的了他。”
“先我之前?若说到先也应该是在下吧。”六曲凄然一笑。
“当日无论是在天香楼、首饰店还有车马穿行的街市之上,六曲时时跟在当时的七殿下身边,而你又有哪一次没跟着皇后娘娘?”
白芷一愣,若如此说她还真是先认识的六曲。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留意到六曲,因为那时皇上总与娘娘争斗。
她根本不敢有半点分心,总在担心娘娘会不会被人欺负了。
此刻听得六曲的质问,白芷一时无言以对。
六曲也不再说话,便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内心万分纠结。
白芷看到六曲如此,心中实在不忍,闭了闭眼睛像在下着某种决心。
随后转向六曲,准备劝慰他一番。
未及开口,便听六曲说道:“白芷,在下恳求你重新再想一想,或许你想清楚了便会改了主意。若你愿意跟随六曲,六曲发誓此生定不相负。”
说着话六曲举起手来便要发誓,白芷倒是手快一把拉住六曲的手。
“你不必如此,白芷也从未疑心你。只是刚刚白芷所言皆发自内心,亦是几番思虑定下的。”
六曲听得白芷这番话语,长叹一声,将手从白芷手中抽回来。
“无妨,在下说过不会逼迫于你便不会逼迫。”
“多谢六曲,还望你不要记恨奴婢才是。”
“哪会有那么严重,在下今日不过是想听一听你的心里话。”
六曲故做轻松地说着,说完话时还咧嘴笑了笑。
白芷一见如此,这才算放下心来。
迈步走到河边,说道:“奴婢记得那日你伤势太重,整个人快要累得虚脱,但你担心奴婢会撑不住,用剑在河里刺中了一条鱼,是奴婢亲自烤的。”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今日我便再捉一条鱼,倒要麻烦白芷再辛苦一次了。”
“这算不得什么辛苦,况且今日你我二人都没有受伤。”白芷爽快答道。
六曲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内心里却十分的难过。
拔出腰间佩刀大步走到河边,没一会儿便刺中一条大鱼。
六曲从河水里将鱼挑起,一溜殷虹鱼血流进河水中。
这会儿白芷已经寻到一些枯枝,点燃之后将鱼清洗架到了火堆上。
六曲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白芷烤鱼。
眼前的姑娘还是自己心爱的之人,那条鱼亦是自己在河中捉到的。
只是此刻他再没有了当日的那种心境,虽然今日身上没有半分伤痕,但内心里却在隐隐作痛。
六曲并不甘心就这样输给林山,但他知道这是白芷做出的选择。
就算自己有心也有胆气与林山一争,可是胜了又能如何?
白芷的心意已定,自己若不想逼迫白芷,只怕一切都是枉然。
此刻六曲心中真是百般滋味,但在白芷面前他只能做出一副云淡风轻。
待白芷将烤好的鱼送至他面前,六曲接过放进口中,却怎么也品不出当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