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蓓琪不知道沉青枝怎么跟孙家说的,总之,饭局取消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被沉青枝关在家中,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家别墅,不准踏出大门一步。
杜蓓琪也不多话,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大学毕业后她打算去北美留学,报了十月的GRE考试,正需要时间复习,即使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也不会觉得无聊。
想到自己是商学院的学生,本来打算报GMAT的考试,在网上查了一下,北美大多数商学院承认GRE成绩,而GMAT受用面比较窄,如果以后想转专业GMAT可能不适用,最后她决定考GRE。
家里蹲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多数时候她在看书和练琴,无聊时上上网,尽量不在父母面前晃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触老妈的霉头。
沉青枝并没放弃,不断游说她,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还派了叁姑六婆来给她轮番洗脑,让她听长辈的话,妈妈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以前的杜蓓琪,坚持不了多少时间,早就屈服了。这一次,沉青枝也搞不清楚杜蓓琪吃错了什么药,好说歹说、费劲口舌,她咬死不松口,坚持不去见孙家人。
慢慢地,沉青枝察觉到了不对劲,托人去打听了一下,才发现孙铭晨名声不好,是个典型的花心大少,交往的女朋友没有一个超过叁个月的。
沉青枝得知真相后大吃一惊,猜想女儿应该早有耳闻,所以打定了主意不去见面,毕竟,杜蓓琪从来没有表现得如此强硬过。思来想去,这件事是她考虑得不周到,委屈了女儿,差点酿成大错。很快沉青枝就释怀了,把杜蓓琪从家里放了出来。
杜蓓琪得知可以出门后,第一时间跑去找谢莉莎。
谢大小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手横在靠背上,一手抓了水果往嘴里放,见到杜蓓琪进门,水果卡在了喉咙,差点被噎住。
咳嗽了几声,喉咙咕噜了一下,她把水果吞了下去,对杜蓓琪说:“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妈居然让你出门了。”
杜蓓琪意兴阑珊地坐到了她身边:“关了我一个月,明天就开学了,她不放也不行啊。”
提起这事,谢莉莎的不满简直如江水般滔滔不绝:“我给你说哦,你妈这段时间天天来我家做客,板着个脸,活像我家欠了她一千万不还似的。”
杜蓓琪也听说了这事,不过之前就给谢莉莎打过预防针了:“不是让你不要理她么?”
“我也想啊,但你妈一直唠唠叨叨,把你的不乖全怪在我头上,觉得是我把你带坏了,我妈信以为真,现在看我啊就像看敌人一样。每次你妈一来,我就得去伺候着,不然全家人都给我脸色看。”她打量着杜蓓琪,拍了一下她的肩:“话说回来,不就是让你和孙铭晨吃顿饭吗,又要不了你的命,闹得这么凶干嘛呢?”
杜蓓琪的手指不停绕着发尾,郁闷地回答:“如果去吃了这顿饭,可能真会要了我的命。”
谢莉莎本来想去拿水果,听到她的话,动作停了下来,坐回了沙发里:“喂,蓓琪,你不是吧?真和你妈杠上了?”
杜蓓琪可是乖乖女的典范,搬进海鑫小区以来,一直是邻里们争相夸赞的对象。杜蓓琪对她妈,可以说是千依百顺、唯命是从,从来没红过脸、顶过嘴,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就起了反叛之心呢?
“怎么了?”杜蓓琪问她。
谢莉莎收敛了心神,语气带了几分认真:“你以前不挺听你妈的话么?这一回为什么意见这么大?”
“你不总说我太老实了吗?什么都逆来顺受,还劝我反抗。我想,我早点听你的就好了,事到如今,积累了太多不满,爆发了而已。”
谢莉莎为了避免火上浇油,不想再谈论沉青枝了,转而问:“这事,你爸怎么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不帮我妈打我就算谢天谢地了,他才不会管我呢,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有时候啊,我都怀疑我和哥是不是他亲生的,这么不待见我们。”
听到她的话,谢莉莎想起了她还有个哥哥,急忙问:“你哥呢,说什么了?”
杜蓓琪想着一个月前发生的事,伸手在脸颊摸了摸:“因为我不去参加孙家的饭局,老妈扇了我一耳光,把我的脸打肿了,哥见到了,跑去和她大吵了一架。他想搬出家住,估计就是这几天了吧。”
谢莉莎背脊紧绷,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我的天,这下完了。我就带你去了一趟南美,回来后,不但你和你妈作对,你哥也要离家出走了,完了完了,你妈肯定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她捏了拳头往腿上捶,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杜蓓琪被她气笑了,戳了戳她的手臂:“别瞎想了,根本就不关你的事好不好,怎么都轮不到你来背锅。我被打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主要是我哥天天被妈妈嫌弃,他受够了,搬出去住也不见得是坏事。”
接着,两人又叽咕了一阵,谢莉莎有些担心,杜蓓琪倒没那么大反应,让她别管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就好。
纽约市。
曼哈顿寸土寸金的地域中,矗立着一栋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建筑——伯利恒之星。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都是纽约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叁千万美金一户的高级公寓。
陈景恩就是“伯利恒之星”的住户之一。他的公寓位于叁十层,不算高,却可以欣赏整个曼哈顿的风景。
此时此刻,他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酒瓶观摩。
纯黑的外观,别致的瓶身犹如收藏品一样精美,颈部镶着一圈细小的钻石,是他在哈瓦那点的那瓶龙舌兰。
那晚,他在酒吧风流了一夜,第二天赶回了美国,很快忘记了这件事。
他那几个黑心肝的朋友为了取笑他,故意使坏,千里迢迢把瓶子带了回来。在一大群人聚会时,他们出其不意地拿了出来,把酒瓶扔给他,然后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雨夜车震”的故事,让他成为了众人调侃的对象。
也就在这时候,那群混蛋能骑到他头上来。
他轻哼,把酒瓶转了一圈,放到了窗台上。
那一晚,在哈瓦那酒吧的停车场,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按奈不住情欲,肆意疯狂。女孩的身体似花般美丽,在他身下徐徐绽放,让他有了强烈的征服欲和极大的满足感,湿润乌黑的长发,如海藻一样缠住了他,把他拉向了罪恶的深渊。
第二天清醒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浑身淤青,被他蹂躏得惨目忍睹,像一朵被暴风雨摧残的花朵,支离破碎。他按住额头,震惊得失了言语,从她身上,他看到了另一张面孔,粗鲁、残暴、凶厉,他从不知道,潜藏在尊贵、高雅背后的自己,竟有一张如此疯癫的面孔。
也许,那才是真实的他?
陈景恩嘴角微扬,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掀开窗帘一角,默默注视着纽约市。
这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已到了亮灯的时刻。
绛蓝的天幕遮盖了白天的喧嚣,带来了暗夜的奢靡。万家灯火像一颗颗闪耀的星辰,远远望去只觉得群星荟萃,仿佛无数萤火虫在轻盈起舞,映衬出了曼哈顿无边的繁华。
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晰看到高高的尖塔般的建筑——帝国大厦,商业大楼组成的洛克菲勒中心也隐约可见,气势磅礴的建筑群,在夜幕中散发着雄浑的气息。
那一大片水泥丛林,冰冷森严,却是纽约权利和金钱的象征,人人趋之若鹜,多少年了,从未改变。
朋友们来他家,喜欢站在窗边,俯瞰整个曼哈顿,犹如一个个帝国的君主,把世界踩在了脚下。
而他,也喜欢倚在这里,享受如白昼一样的黑夜,看尽曼哈顿最凛冽的繁华和永不褪色的美丽。
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那边很快接起。
“凯文,你好吗?”他首先打招呼。
手机里传出欢快的声音:“哇哦,大忙人,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陈景恩没有啰嗦,直接表明了意图:“我要去一趟亚洲,你和我一起吗?”
宋凯文问:“怎么忽然想去那边了?”
陈景恩的英文名叫Jean·White,是个中美混血,怀特家族的嫡系子孙。他的家族是美国大名鼎鼎的金融世家,旗下有好几家实力雄厚的投资银行和风投公司,还有无数能源、制药、物流等小企业。
宋凯文因为和陈景恩是表兄弟,在他的推荐下,也进入了怀特家族工作,目前任一家风投公司的总经理。
怀特家族的事业大部分在北美,和亚洲联系得最多的就是进出口业务,不是支撑产业,陈景恩也很少关注,不知道这次发生了什么,他居然开始管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陈景恩向他阐述道:“老爷子打算在亚洲设立风投公司,有人提议把总部建在新加坡,这事指定了我来负责,我想去那边看看情况。”
陈景恩口中的老爷子是他的爷爷Antony·White,靠做对冲基金起家,在风雨飘摇的美国商圈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了雄霸一方的金融巨鳄,跺一跺脚,华尔街都会抖叁抖的厉害人物。八十好几的年纪了,还没退休,一直关注着旗下各个领域的境况。
这一次,安东尼盯上了亚洲这块肥肉,想要去分一杯羹,通过董事会表决,决定首先设立风投公司。怀特家族的新生代中,出了不少风云人物,但熟悉亚洲文化、会讲中英文的人,只有Jean一个,就想把他派去打头阵。
“这样啊。”宋凯文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我倒是挺中意香港的,金融市场比较自由,不如先去新加坡,顺道也去香港看一下,你觉得呢?”
陈景恩想了想,很快同意了他的建议:“好,听你的。我的计划是十月底,你有空吗?”
宋凯文轻松地答:“行啊,为了你这个大忙人,再忙也得抽出空来啊。”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定了时间,下一步就是拟定考察项目了,他脑中飞速思考着种种琐事,决定明天和秘书谈谈,交代好所有事项。
就在他要挂电话之时,宋凯文忽然开口道:“等一下,除了新加坡和香港,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陈景恩的问话脱口而出:“什么地方?”
宋凯文说:“海山市,你应该知道吧。”
海山?
陈景恩愣住。思绪起伏,飘飘荡荡,回到了多年以前。
日落时分的百老汇街道,暮光淡薄,五彩霓虹灯不停闪烁,在地上映出斑斓的色彩,街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在那里,他听到了此生最动人的一首曲子,悠扬婉转,回味无穷。
绝美的音符如海风一样敲打着他的心扉,曲中描绘了海边城市的美丽风光,让人遐想无边。那一幕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他从未有一刻忘记。
演绎这首曲子的人,也在海山。
那段鲜活的过往,那双清亮的眼眸,那道动人的身影,成为了心中永远抹不去的遗憾。
他很早就想去那里看看了,只是......“我的私人飞机进入不了中国领空。”
宋凯文很快回答:“这个好办,我来安排吧,我让人买机票,咱们也支持一下航空公司的业务。”